佳音父母很快出现在手术室门前，陈母不断呜咽，丈夫在她身边安慰，不一会医生出了手术室，两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陈母祈求似的问。

“你们是患者陈佳音的父母吗？”医生问道。

“是的，是的。”陈母不想有一秒的耽搁回答道。

“患者胸腔受到了很大伤害，部分肋骨骨折，需要住院疗养，此类患者临床经验平均需要3-4个月恢复。“

医生还没有说完，陈母又说：“啊呀，3-4个月啊，这个国家要负责的。“

陈父严肃的看了一眼陈母，示意她不该如此没有礼貌的打断医生的谈话。然后礼貌的看向医生：“您继续讲哈。“

医生顿了顿用及其平缓而温和的语气说：“患者年轻，恢复期也会相对快一些，但是我们还观察到患者的头颈也收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如果头颈脊椎治疗难度大的话，很可能导致高位截瘫。到现在为止这一切还是猜测，但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因此家属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陈母听了立刻瘫倒在地。陈父心理更是难过，但他毕竟要比自己的妻子理智很多。

坐在一旁的夏羽升听到这些话，他感到流入心房的血脉入被灌入冰凌，寒冷而刺痛。这是他活到23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医生则回说”哦，在患者手术前，她口里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叫夏…升。“

佳音父母看向彼此，夏羽升向医生迈了一步：“我就是她口里的夏羽升。“

医生一看到这个高大俊俏男生立刻明白了，再看看患者父母表情，尴尬低头走开了。

陈母突然怒视夏羽升：“你就是那个总缠着我女儿，偷偷和她约会的那个，是吧。“

夏羽升对陈母的反应很吃惊，他说”我们总约会没有错，但我们是相互自愿，没有纠缠一说，而且我们从没有越过雷池半步，感情纯洁。“

陈母好似并没有听到夏羽升在说什么，她说话的声贝明显提高：“肯定就是因为你让我们佳音这么早从家出发去浦西和你会面，她才会遇到这么大的事故，如果不是你，她也不至于赶那么早的渡轮。”

陈父拉过妻子，告诉她冷静。

夏羽升不失礼貌的说：“伯母，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的痛苦并不比你少一丝一毫。”

陈母在丈夫耐心的劝慰下渐渐平静下来，他们走到女儿的病房前，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女儿，两人的悲伤仿佛在艰难缓慢的时间里进行了快进，瞬间苍老。

夏羽升站在远处不敢动，有时最折磨人正是无能为力，对于病室里的佳音，对于面前苦痛不堪的陈父陈母，他此时此刻无能为力。

傍晚时分，陈父带着妻子回家歇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两个孩子需要照顾，他们不敢垮下去。

夏羽升一直静坐在静候室的长椅上，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他唯一期盼的是陈佳音醒来，再叫一声他的名字。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里，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水，一个大馒头（护士见他痴情，不吃不喝觉得可怜，拿给他的）。

渐渐静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值班护士过来提醒：“对不起，同志，医院有规定，家属不能陪夜，请您离开吧。“

夏羽升缓慢的抬起头呆呆看了值班护士一眼，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佳音的病室里望了一眼才慢慢走出住院部大楼。

12月的上海夜里温度不过5，寒气将他混沌的大脑袭醒，他才觉得浑身发冷，四下看没有避风御寒的地方，他不能病，如果他病了自己就失去了带给佳音的任何希望，那样的他才是废物，所以他不能病。

他开始觉得有些饿，想找一些吃的，看向马路对面是否还有餐厅没有打样，还没走出医院大院，他就注意到住院大楼一楼窗外有一位孕妇惦着脚尖朝里面看，她边踮脚尖边拖着她的大肚子，厚重的衣服更限制了她的行动，一会的功夫她就气喘吁吁。

夏羽升走过去礼貌的问：“这位女士，您需要帮忙吗？”

女人看到走过来的人相貌和举止不像坏人，而且这年轻人叫自己女士而不是大姐，这让她对面前的年轻人有了好感，至少没有抵触的心理。

女人将手放在唇边示意他小点声：“我丈夫在里面，但是医生说孕妇不能进入，担心被感染。可他在上海就我这么一个亲人。”

夏羽升：“临近没有其他亲人能调来了吗？”

女人：“亲人都在北方农村，让他们过来难得嘞！”

值班护士听到声音出来巡视，看到他们走过来：“怎么还是你们两个，医院有规定不能陪夜，还有你，肚子那么大了，这个地方真不适合你来。”

女人：“可是，我老公需要人照顾的。”

护士：“叫家人来吧。“

夏羽升：“我们先离开吧！“

两人出了医院来到对面的小铺子，夏羽升要了一盘已经不算新鲜的灌汤包，还要了两碗粥，女人没有吃，不断摸着眼泪，夏羽升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一个劲的将自己的手帕让给她擦泪。

大概5分钟后，女人痛快的喝完了一碗粥，然后才像刚刚醒来似的问夏羽升：“你怎么不吃？“

夏羽升不理解的反应过来，很快也喝光了粥。女人看着他，眼神里装的却不知是什么。

“包子你还吃吗？”女人问

夏羽升：“我够了，你吃吧。“

“我也不吃，那我打包了。”女人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吕制饭盒，夏羽升观察着面前这个人就像看一个外星球生命一样。等他反应过来女人已经付了钱，夏羽升执意要将钱给她，她却推迟说;”你看起来是个学生，还是靠拿着父母的钱过活的日子，节省些。“

夏羽升也不好再推让：“您打算去哪儿？我送您吧。”

女人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医院走：“一会护士就睡着了，我再溜进去从窗外看看我丈夫，过一会就挨到了的天亮，我就坐船回浦东，太累了也不行，身子受不了，容易早产。”

她似自言自语将事情摆弄的明明白白明白。夏羽升陪在她的身边，他很紧张，对于孕妇他没有任何概念只是担心孩子有任何时候出生的危险。

“您的丈夫得的什么病？”夏羽升小心问

“他没有得病，是昨天的陆家嘴渡船上被人踩踏了，胸腔被踩坏了。”女人说着又流出眼泪。

我和她是一个单位的，每天我们一起先坐公交车再坐渡船来浦西打工，昨天不知怎么的心情特别烦躁，下腹也有些疼痛，他坚持让我请一天假，因为担心这样会丢掉全勤奖，我说要上班，可他坚持让我留在家里，为了这事，我和他吵了嘴，最后他一个人上班去了就遇到了那事儿。“

女人说到这反而不哭了，抽吧抽吧鼻涕，用手绢揩了揩眼睛和鼻子，悄悄溜进医院，保安过来拦住他们。

“对不起，同志，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急诊在那边。”保安礼貌的说

“不，我是来给我丈夫送包子的，里面没人照顾他怪可怜的，我又是一个孕妇，里面不让呆，保安大哥，你帮我把包子转交给我丈夫吧。”女人说

“好的，你留下姓名和你丈夫的病房号，床号。”保安说

“这个我不知道啊，你过来，过来，他的病床在这个屋子。“说着女人径自往里面走，保安不自主的跟着她往里走，她扒着窗子往里看了看，指给保安：”就是那个靠着右侧的那个。“

女人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保安接过饭盒：“同志，您的包子我给你带到，您请回吧。“

“恩，恩！“

保安看外面天冷，她又是一个孕妇就留他们在保安室呆了几个小时，天渐亮夏羽升陪她去了码头，等待第一班去浦东的摆渡船。然后自己再回到了医院。

医生说患者在夜里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