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楚焦疑,好像有重石压在他得眉宇间,他沉着眼,“少凊,你的可当真?”
若真如尹少凊所,柳钟珣这些夫人们倒还真是奇怪,不仅神态蹊跷,就连笑容都是一模一样,即便是双生子也不能完全做到心有灵犀,可是她们……
尹少凊点头,白煞咕噜咕噜连着又喝了几口茶,似乎停不下来般,他笃定道:“尹将军所言不虚,真的不能再真了,公子,你是没看到他那些夫人有多邪。”
想来想去,白煞只得用这一个“邪”字来形容他眼睛所看到的。
封云楚墨眸凝霜寒如水镜,掩露一股冬日的凛冽,“若是如你们所言,此事绝不简单,少凊,你再去查查柳钟珣娶的那些侧室平日里可有去些什么地方,又或者是待在丞相府,总之,他的十七房侧室都需要监视。”
他嘴角轻勾,“或许,我们想要知道的秘密可以在他的这十七位夫人身上找到。”
像是猛烈的洪水突然排泄般找到了突破口,白煞松了口气,又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喝起了酒,“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些眉目了,黑煞,不如今晚醉华楼庆祝一下?”
黑煞脸色一沉,黑衫淹没在夜幕下,他冷声道:“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调查,没心思陪你玩。”
白煞立马不满意,放下跷着的二郎腿,“怎么怎么,怎么跟我去醉华楼就是玩了,我和你,前几我可是看到柳钟珣去找那的花魁了。”
尹少凊不屑的嘴角上扬,“想不到他还有心情流连烟花之地。”
封云楚眉眼笑意浓湛,好似上悬挂的月亮,“既然他衽席不修,那我们便更应该寻找证据,争取早日蟾蜍朝廷里的这些害虫。”
白煞狠狠的点头,“对,早日将他们衽极囊括。”
他起身拍了拍黑煞冷毅的肩膀,挑眉道:“瞧瞧我,也不是总惦记玩,这玩不也是有新发现。”
黑煞:“……”
他嫌弃的拿开他的鸡爪,嘴角一抽,“知道了,白傻,要去你自己去,我不会去。”
风声簌簌,只觉树影婆娑,微微一晃,黑煞的身影独自离开宣仁殿。
白煞气愤愤的跟在身后,一边咬牙切齿道:“公子……”
一边凝聚内力,轻身一跃,紧跟黑煞其后。
尹少凊无奈的摇摇头,站的久了竟双腿僵硬,他坐在白煞还坐的热乎的木椅,端起他饮过的凉茶一口灌入嘴里,“自从雪嫣姑娘给白煞起了新的名字,他在我们几饶心中,便又多傻了一分。”
他故意的轻松,可瞧了眼封云楚沉稳的脸,又自顾闭嘴。
封云楚缓缓阖上猩红的双眼,想着江时衍以查毒之由借故开战,他能有几成的把握既救出沐雪嫣又将东楚的损伤降到最低。
其实,无论是从储备粮食,兵力,战船,还是一些外界因素,东楚都不如北离,却也没有逊色几分。
他不过是想,帝基不稳当巩固,可谁知真到了内忧外患的时候,从前的畏惧感却渐渐消散,不是没有领兵打过仗,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只是这一次,他不想轻易放弃。
月明星稀,照耀着封云楚惨淡的脸,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也从不后悔自己的所有选择。
他释然般淡淡一笑,对尹少凊道:“少凊,你与朕年纪相仿,可有心上人?朕这就为你赐婚。”
尹少凊苦涩一笑,摇摇头,“皇上,微臣心不在此,只想一心为皇上,为东楚。”
封云楚斟了杯茶,神色不再紧张,却有一丝为兄弟的忧虑,“老大不了,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不能一辈子待在疆场不是。”
尹少凊鼻尖翕动,曦望窗外之色,月璨星辰,宽阔无边,他也不再争执,只默默喝了口茶。
这一夜的星星似乎格外明亮,预示着明日也是晴朗的一。
朵朵蘑菇云漂浮在空上,一会儿聚拢,一会儿飘散,沐雪嫣眨着杏仁眼,蜗牛般从榻上挪了下身子。
他吐槽嘟囔道:“曼你我是不是中毒太深了,你都兔子般活蹦乱跳,我怎么还蔫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曼放下碟子里的菜,忙向前搀扶她,笑道:“娘娘,您是喝的有点多了,不过能恢复这样已是很好了,听燕妃到现在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弹呢。”
到燕妃,曼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正在为沐雪嫣端热水的曼,那晚她去德宁殿这劲在她心里还没过去呢。
沐雪嫣叹气,走了几步便在曼细胳膊细腿的搀扶下坐在了木椅上,她询问道:“苯憬憧珊眯耍俊
曼就知道她会问,一边盛着饭一边道:“好了好了,卞娘娘的身子比奴婢的还要欢腾,听玉儿卞娘娘还经常去后花园散步呢。”
沐雪嫣咧嘴,往嘴里扒拉饭,试图使出浑身力量来站起身,可刚站起来,这夹到碗里的菜就掉了。
她蹙眉,“我是不是应该做做运动之类的,让体力快些恢复。”
现在软囊囊的身子骨,她真是讨厌极了。
曼点头,“娘娘若是想走走,奴婢便陪着你,只是这几日冷,出去走也当多披几件氅衣,奴婢听钦监,过几会下一场雪。”
下雪?沐雪嫣挑眉,入冬以来终于能见见湿了,气干燥,风又凛冽,她肤色也有些蜡黄。
沐雪嫣稍微扒拉几口便撂下筷子,她道:“莲儿,收拾一下碗筷,叫几个宫女把桌子也搬到别处吧。”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莲儿也只得遵从的点头。
曼不解,“娘娘,您搬桌子干嘛?”
沐雪嫣坐在榻上,乌瞳提溜提溜转,“腾出块空地健身啊。”
虽然之前上大学时她有报过瑜伽课,可后来工作便渐渐变得懒散,现在闲来无事,身子没劲,又冷,不能总在外走,寝殿里也可以锻炼锻炼。
曼凝眉,“健身?”
沐雪嫣嘿嘿一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曼噗嗤,笑道:“娘娘您有力气活动活动筋骨嘛?”
沐雪嫣杨眉,“不试试怎么知道。”
虽然没有瑜伽垫,但……就凑合这样吧……
仿佛一切都被曼看在眼里,她瞥了眼殿外正曼妙婀娜身姿,窈窕走来的宁贵妃,渍渍笑道:“娘娘啊,您先别活动筋骨了,看看谁来了。”
未等沐雪嫣猜测,宁婉便踏入殿内,瞧着乌烟瘴气,正在搬桌椅的宫女们,捂住嘴鼻,“我鸾妃妹妹,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沐雪嫣半倚在榻边,身后靠着垫子,她歉意道:“妹妹不幸中了毒,就不能施礼了,姐姐快做,曼快去沏茶。”
后她转念一想,所有茶叶都销毁了,她殿中好像没有茶叶了,她拍了拍头,璨笑,“瞧瞧我这脑子,现在宫内所有茶叶都销毁了,娘娘若是不嫌弃,就尝尝凤仪殿的糕点吧,都是本宫平时最喜爱的。”
宁婉摊手,只站在她面前,未打算坐下,“本宫谢谢妹妹的好意,本宫今日来可不是吃糕点的,乃是看看妹妹的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既然看妹妹面色娇嫩,神态与平常无异,本宫便走了。”
沐雪嫣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忙恭送道:“本宫不能动弹,曼,快去送送贵妃娘娘。”
宁婉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粉纱罗幔前沐雪嫣的眸子里,她一下子撩开帐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正抻着胳膊腿准备做瑜伽呢。
曼从殿外一回来,便瞧见自家娘娘一屁股栽在地上,她笑着将她扶起,“娘娘,急不得,您还是慢慢来吧。”
沐雪嫣执拗,傲娇的翘着嘴,“我一定可以的。”
罢又动动胳膊迈迈腿,曼站在一旁,冷漠道:“这贵妃娘娘还真就只是来看看,到这就走了。”
沐雪嫣眉心紧皱,“走了更好,免得我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模样烦心。”
曼邃然咧着嘴,也跟着她活动筋骨,“既然娘娘都走了更好,那奴婢也是这样认为的。”
沐雪嫣高昂下巴,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妮子。”
搬完桌椅,在一旁默默站着的莲儿看着这幅和谐的不像主仆相处的画面,只觉心中扎了一根刺,不能毙命却隐隐作痛。
……
江时衍刚从禧媛阁陪完公主又被德宁殿的宫女叫去。
理由是燕妃娘娘的病情加重了,太医院的一半太医也齐刷刷的跪在德宁殿,一个接一个的为她诊治。
江时衍握紧软榻上病恹恹的燕姬的手,安抚道:“爱妃莫怕,有朕在呢。”
燕姬神韵惨淡,已是浑身无力,食不下咽,只觉浑身像棉花,软绵绵的。
他怒气冲冲的指责一个个无能的太医道:“朕还养你们干什么,燕妃好好的,怎么会病情加重?”
那些个跪地的太医抖擞着身子,为首的秦太医摇摇头,“按理不该啊,臣给其他几位娘娘也是开的这个方子,况且燕妃娘娘中的毒很浅,喝了臣开的方子也早已康复,怎么会这样?”
江时衍冷冷道:“怎么会这样?朕是在问你。”
秦太医扔冷静道:“请皇上再容老臣为娘娘诊治。”
江时衍蹙眉,默认的起身。
秦太医充满褶皱的手指搭上燕姬的手腕上,他面色阴沉,与这蔚蓝的色及其不合,他头直淌冷汗,顺着鬓角流到了颈项间。
片刻后,他收回手,又道:“皇上,老臣失职,竟为查出燕妃娘娘体内还有其他毒素,请皇上责罚。”
江时衍浑身一颤,“废话少,你快可有医治的法子?”
秦太医点头,“办法是有,可娘娘中的毒与桑柔相融,若想彻底恐怕是不可能。”
燕姬胆颤道:“秦……太医,你本宫,本宫除了桑柔……还种了其他的毒?”
她的声音无力,听起来也很苍白。
秦太医解释道:“娘娘,您一定是在饮茶之后又中了噬蛊,这种毒无色无味,即便鞣杂在吃食与茶酒中也不会察觉出来,因您同时中了两种毒,所以……桑柔虽解,噬蛊还在,若想彻底根治怕是不可能了,但也不会伤及性命。”
江时衍心一沉,冷声道:“无法根治是什么意思?”
秦太医如实回答,“皇上,噬蛊之毒便是如此,因融于血液,虽不会伤及性命,也不会彻底根治,当以药续命,每月会发作一次,发作之时便浑身无力,食不下咽。”
江时衍面色阴鸷,“那每次会发作多久。”
秦太医垂下头,“这种痛苦,每次发作一日便已是够折磨了。”
燕姬眼角的泪瞬间流下,她轻咳道:“皇上,您当查查是何心肠歹毒之人在臣妾,在臣妾的饭里下毒……臣妾……臣妾……”
“咳咳”
江时衍忙将她圈在怀里,一边吩咐道:“你们几个,速速去查燕妃这个月的饮食可有异常,秦太医,你快去开方子,为燕妃缓解痛苦。”
秦太医遵命,与其他太医一起齐齐退下。
江时衍似是想不通,有谁会在燕姬的饮食里下毒呢?
她刚来后宫不久,据他所知,除了在凤仪殿不心摔倒和无意抢夺公主的弹弓似乎与旁人并无瓜葛。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只听燕姬有气无力道:“皇上,臣妾……臣妾难受,臣妾一心侍候皇上,在宫外待的久了,性子难免野了心,可与姐姐们素来无仇无怨,臣妾……臣妾……真是想不到……”
着,脸颊尚未干的泪又被充满,她依偎在江时衍怀里,喃喃自语道:“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臣妾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江时衍揉着她的头,语气柔情道:“燕儿莫要胡,太医了,虽然不会根治,但也不会伤及性命,既然是毒,朕就不信无解,朕会命太医院研究,争取早日研究出对策。”
燕姬的泪更加汹涌了,她轻喘,忽然想道:“皇上,臣妾突然想到,臣妾中毒之后刚刚醒来,凤仪殿的莲儿曾来过德宁殿,好像还带着一摞子酥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