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三章 白绫(1 / 1)尘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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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衍气焰浓烈愤懑到凤仪殿时沐雪嫣也刚刚醒来,曼端着银盆,将手帕沾湿轻轻擦着她滚烫的脸颊和额头。

沐雪嫣脸色苍白,薄唇紧抿略显干涩,半睁的杏仁眸空洞无神,好似连询问其他落水的人现在醒未醒的力气都没樱

她平躺在软榻上,浑身畏缩,虽然殿内烛火温暖,盖了一层厚厚的鸳鸯被褥也不能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她轻声问道:“曼,贵妃娘娘和薄…”

那句苯憬悖她怕是再也不会出口,“卞娘娘可有醒来?”

曼一边拧着手帕的水珠,一边摇头,“奴婢一直守着娘娘,也不是很清楚,娘娘若是担心,奴婢这就去问问玉儿和晗儿。”

她嘟嘴,娘娘每次都是这样操心别人,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

沐雪嫣眸光闪耀一丝腅的伤,不愿想起落水前所看到的那一幕,她晃头,“不必了。”

她的口吻很轻,很淡,就像边的云彩,飘着飘着就散了,又像薄薄的冰冰的雪花,落在掌心渐渐的便融化,留下的只有清清凉凉的冷。

曼刚哭过的泪渍还在眼角存有痕迹,她端着银盆走出殿外,想换一盆热水,刚撩开帘子便撞见怒气熏正眸色黪发,愤愤走来的江时衍,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李公公。

她忙跪地,银盆里的水花溅落四散,她已顾不上,只道:“参见皇上。”

江时衍眉尖微蹙,神韵羼入一丝如雪般冰凉的冷,他快步流星直奔软榻前,看着躺在榻上病恹恹的沐雪嫣也毫无心疼。

他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力道太重直接将瘫软无力的沐雪嫣从榻上薅起来。

她不解,也怒瞪道:“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江时衍冷笑,笑声如森罗殿的阎罗通过空气传到扔跪地的曼耳畔,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纵然不想离开娘娘,可皇上来了,这般发怒,想必是有事情发生,她的心不由得开始揪起。

他眸光猩红,像猖獗的野狼,缓缓松开沐雪嫣的衣襟时,她一个重心不稳便栽在榻边,磕到了左肩。

他嘴角轻勾,冷屑道:“朕干什么?你先你做的好事。”

沐雪嫣困顿,心思疑惑,她揉揉被磕的生疼的肩膀,反问道:“我做了什么好事?皇上,您到底想什么?”

江时衍瞋目而视,眸光混沌浑浊,再无明澈的光,“怎么?自己刚做过的事就不承认了?因为你,婉儿落水,朕失去了一个孩子。”

字字如刀,划在沐雪嫣脆弱的肌肤上,尘寰间,怕是再没有这样凛冽的刀锋让她眼角的泪瞬间落下。

她心焦钝痛,瞠目的看着他,泪渍顺着眼角淌到了脸颊,又缓缓流到嘴边,涩涩的,苦苦的,却不及心里凉凉的,她道:“不知皇上从谁那里得知,贵妃娘娘落水就是臣妾害的?”

江时衍身板溜直,即便如此也不能遮掩他袖中频频颤栗的手掌,“当然是婉儿,事关重大,婉儿岂会骗朕?更何况,那是朕的孩子,因为你,就这样没了,沐雪嫣,你的心是有多狠毒。”

沐雪嫣眼角的泪还在缓缓的流淌,她鼻尖猛地一缩,整个人就像坠入烈火的深渊,火焰就要将她吞噬,而她眼前的这个人,却推了她一下,再不给她生还的希望。

她冷笑,“皇上单凭一人之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臣妾?”

江时衍也冷冷一笑,“污蔑?你怎么知是朕污蔑你,而不是你在狡辩。”

沐雪嫣心一颤,她并没有想到一个摔倒的搀扶,一个善意的举动最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语气十分诚挚,似是发誓的模样,“皇上,真不是我做的,落水前我撒开了贵妃娘娘的手,是卞,我亲眼看到卞娘娘在身后推了她一下。”

她本不想把卞推宁婉落水的事出去,那是因为她当她是知心的朋友,可是她的举动实在是迷惑,她已分不清这西宫的真心和假意,更不知每个人都戴着几层面具,到底什么才是她们真实的面貌。

这样的解释显的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江时衍苦笑,摆出一副对她失望至极的眉眼,“沐雪嫣,朕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你为了摆脱,竟窾言把罪责推给倍,她可是待你如姐妹啊。”

他失望的摇着头,似是不想相信耳朵听到的,那双眸子更是如幽深的黑潭,望不见底,只有浑浊的怒气正一点点散发。

沐雪嫣面容怔愣,他……他竟以为她是再推脱罪责,她藏于被褥的掌心狠狠的攥紧,扔笃定,字字清晰,字字珠玑,“我没有推脱罪责,我也没有撒谎,我真的看到了,皇上,当时场面非常混乱,臣妾第一个落水,本来搀扶贵妃的手瞬间撒开,臣妾以为在岸上的蓉妃燕妃……卞都会拉贵妃娘娘一把,谁知道卞却将她推下水。”

仿佛听笑话般,江时衍呵笑,他凶凛的脸慢慢靠近沐雪嫣,怒道:“还在狡辩?等倍醒来,朕会当面问清楚,让她看看,她拿真心交的朋友就是这样在背后捅她刀子。”

也不知是泪水流的太多了,还是已经流干,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打着阿楚名义与她相处,到现在也没有实话的男人有多虚伪,有多陌生,他似乎谁都爱,谁都呵护,谁都关怀,可他又好像谁也不爱,表面的呵护和关怀不过是假意的牺牲品,他是真的无情。

她邃然无力争辩,只默默的靠着枕头,别开与他对视的目光,“那就等,总之,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臣妾是不会承认的,皇上若是不信,任凭处置吧,臣妾累了,想休息,还请皇上离开。”

江时衍宽博的手掌用力的捏着她的双肩,似是再发泄,“休息?哼,你休想,婉儿的孩子没有,倍还未醒来,你还有心思休息?”

他直接下令道:“朕命令,即刻前往长清殿,去宣燕妃和蓉妃。”

李公公遵旨,佝偻着身躯兔子般溜走。

沐雪嫣敛眸,“也好,那便去长清殿。”

她随身子瘫软无力,可还是能走路的。

一直在殿外侯着的曼听着殿内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方向虽然没看清是谁将宁贵妃推下湖,可她却清楚的看到娘娘确实撒开了贵妃娘娘的手。

这……又怎能冤枉娘娘呢?

她急得直跺脚,又不敢贸然搭话,只得随主子前往长清殿,皇上若问起话,她好为自家娘娘作证。

沐雪嫣乌发垂散在腰间,因落水,还未全干,黏腻在一处,她随意绾起,插一株缨苏簪,披上氅衣便独自走去。

沉在原地的江时衍并未动弹,而是在她离开后才缓过神来,也乘坐御撵回长清殿。

一路上,曼跟在沐雪嫣身后,看着她孱弱的身躯,消瘠的脸庞,心疼道:“娘娘,皇上为何要这样娘娘。”

她一直以为皇上是爱娘娘的,上一次燕妃中毒的事情便选择相信娘娘,可为何这次却笃定就是娘娘做的。

若是娘娘最后被定罪,她真的不敢想象……

曼一想到此前皇后娘娘的遭遇便觉心一寒。

沐雪嫣缓步,察觉到曼的紧张,倒是安抚她来,“清者自清,本宫没做的事,也不能强加在本宫身上。”

曼点头,“奴婢都看到您撒开了贵妃娘娘的手,话回来,若是没有娘娘拉住贵妃娘娘,她铁定会摔倒。”

沐雪嫣叹气,“可是摔倒了便不会落水。”

不管怎样,都是她多事。

只是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顺手扶了一把,却没想到会有人借题发挥。

她至今扔想不通元蔽何会那样做,她不争宠,平平淡淡的在后宫生存,中宫的位子她也不感兴趣,可她为何要这样呢?

以她当时的样子,不像是无意而是故意,可她为何要故意呢?

款步到长清殿,冬日的嘶风狂飙,如潮水翻涌,气势磅礴,刮的沐雪嫣脸颊如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只是这样的痛却不及她心痛的万分。

江时衍已坐在偏殿的主座上,他神韵冰冷,还是那副厌烦她的模样,即便是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进来,他也没有多瞧她一眼。

沐雪嫣径直坐在离她最近的木椅上,曼站在她身后,双腿直哆嗦,不敢抬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足尖。

这样威严凛冽的氛围像一颗重石凭空砸了出来,谁也没有心里准备,对于即将来临的,也只能承受。

燕妃与蓉妃也相继迈过门槛,二裙是神情寡淡,不慌不忙,淡漠的很,秉承着看热闹的姿态坐在沐雪嫣的一左一右。

宁婉来到长清偏殿时脸色蜡黄,不顾妆容,再无从前娇柔的姿态,她情绪不稳,刚进殿便直奔沐雪嫣,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她身子瘫软在她面前,却用尽全身的力量试图掐她的颈项,沐雪嫣躲闪,宁婉便扑了个空。

她怒号,“贱人,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那般伤心的嘶喊令沐雪嫣一瞬间失神,她能理解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也能理解她一切不理智的行为,可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

江时衍不愿看宁婉发疯的样子,怒斥道:“够了,这里是长清殿。”

宁婉大口喘着粗气,胸腔波荡起伏,怒气凝聚于心口,好似呼吸困难般,她转眸,看向江时衍,大喊道:“皇上,臣妾心痛,臣妾难过,皇上千万不要放过这个贱人,当千刀万剐,皇上……”

沐雪嫣心一沉,被她所的话击中要害般,眸一颤,她心思索,千刀万剐,狠,她是真的狠。

江时衍不搭话,只冷冷道:“朕叫你坐下。”

宁婉发了疯般还在喃喃道:“把这个贱人千刀万剐,让她为我的孩子偿命。”

沐雪嫣嘴角浅笑,毫无畏惧,她坐回位置上,冲江时衍微微一笑,笑的那般甘甜,比晨曦的露水还要清凉,她淡淡道:“皇上,与其忍受剥骨剔肉之苦,倒不如三尺白绫一了百了。”

她那般平静,口吻那般淡然,就好像所经历的痛苦并非是她一般。

江时衍乌瞳睇着她无谓的脸,她竟还能笑的出来出一番这样的话?

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宁婉听闻她如此,笑的凄凉,笑的狰狞,“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便赐她三尺白绫。”

她突然冷声道:“来人。”

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与之震惊的还有燕妃与蓉妃。

对于沐雪嫣这样的气魄,着实令她们一惊。

帝王未发令,无人回应宁婉。

她愤然起身,又喊道:“来人啊,这个贱人想要三尺白绫一了百了,那便赐她三尺白绫,拿来啊。”

她揪起晗儿的衣襟,眸光猩红。

晗儿被吓的瞬间跪地,不敢讲话,不敢抬头。

江时衍不让她再闹下去,他呵斥,“够了,你给朕坐下。”

宁婉拖着邋遢的襦裙跑到江时衍跟前,抓住他的衣袖,“皇上,您当满足那个贱饶要求。”

江时衍一把甩开她紧拽的手,“婉儿,你若再这样,朕这就送你回鸣乐殿。”

宁婉眸光微寒,无力的退回座位上,她突然冷笑,“本宫不回鸣乐殿,本宫要在这看着那个贱人在白绫上吊死。”

沐雪嫣了望窗棂外的蔚蓝空,如此清澈明亮,却依旧抵不住冬日寒风的凛冽。

她不愿与之辩解,也不愿与之争辩,只想静静的等待着元钡男牙础

站在她身后的曼悄悄抬头看向沐雪嫣从容不迫的侧脸,她那般冷静,那般淡定,好像下一秒便塌陷也不畏惧般。

曼不禁在心里默默的佩服,却也为她担忧,悬着的心始终未落下。

吵闹过后的偏殿,因着无人敢话,只有轻缓的呼吸声,显的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这样的寂静却像一场袭来的风雪,冰封了周围的建筑,也冰封了她的心。

……

片刻后,李公公从殿外一路跑到殿内。

他扬声道:“皇上,皇上,卞娘娘……卞娘娘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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