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听闻骇然失色,随后憨笑,真道:“娘娘糊涂了,卞娘娘能有什么秘密,奴婢知晓她进宫前与燕妃没什么不同,都是贫寒出身地人家,家世不好,又没什么靠山,想必她不争不抢的寡淡也与她的经历有关。”
此番话听在沐雪嫣心里只觉含蓄着深刻的意义,她从未听元碧崞鸸她的过去,她以为西宫里她对她还算是了解,可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言语间,二端着一盘子花生米和一碟子酱鸭熏鸡放在圆桌上,另搭一摞馓子。
随后又将香喷喷的米酒端上来为沐雪嫣和曼斟上,“二位客官,尽情享用。”
沐雪嫣道谢,无心吃眼前的美食,她顺着二回后厨的方向撇去。
看着酒肆的建筑结构和廓落,大致锁定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那就是后厨。
因酒肆只有一个门是出口,玉儿纵然厉害,也不能有上遁地的本领,若她扔藏在酒肆,那便只有后厨了。
沐雪嫣慧眸暗笑,瞅了眼吃的满嘴冒油的曼道:“看来我们家曼是真的饿了,平时也没见吃的这么多。”
曼嘿嘿一笑,还不忘往嘴里塞酱鸭,倒是颇有沐雪嫣馋嘴的风范,“娘娘,奴婢是真的饿了,您怎么不吃,这酱鸭不油腻,味道超级好吃。”
沐雪嫣凤眉微挑,下意识的撕开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咽下去便唤道:“老板。”
见到财神爷般阔绰的主,店家屁颠屁颠的从柜台处走了过来,“二位姐,是对这吃食有什么意见吗?”
沐雪嫣神色淡定,眉头邃然缩紧,“是有一些意见。”
那店家听着心一慌,以为要倒搭银子,忙解释道:“这位姐,本店的酱鸭熏鸡还有这新炸的馓子,可都是刚从锅里出来的,味道绝对好,再者店在众多列肆里不过是本经营,一直讲究的是诚信,您要的上等酒菜也都在这呢,要是有不满的地方也可让其他人来瞧瞧……”
店家越越慌乱,激动的想要找人评理了。
曼不明沐雪嫣的意思,便忍痛割爱的将嘴里嚼着正香的鸡腿默默放回了盘子里。
沐雪嫣被店家逗得捧腹大笑,随即从囊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木桌上,“我的意见并非是不好的,你也了,这酱鸭熏鸡都是刚出锅的,味道绝对新鲜,我尝了尝确实如此,所有就想着能不能进后厨亲眼目睹大厨的做法,这一锭银子便是学厨艺的价钱。”
话一开,那店家笑的花枝招展,满脸的褶子瞬间堆在一块。
他宝贝似的收起那一锭银子,“客官您也太客气了,来来来这边请。”
曼默默竖起大拇指赞叹沐雪嫣的聪慧,便起身跟在沐雪嫣身后来到后厨。
店家一掀开帘幕,瞬间引来后厨里仅有的三个饶目光,而这三个人体态圆润,一男两女,调转脸面时沐雪嫣期待的眸子瞬间失望。
她眉头紧皱,匆匆瞥了眼便发现后厨没有玉儿的踪影。
难道她不藏在后厨,又或者根本就不在酒肆?
店家见她怔愣,忙拽来正在将葱花下锅的大厨介绍给沐雪嫣,“姐,这便是本店的大厨,您看……”
沐雪嫣尴尬一笑,摊手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改日再学,改日再学哈。”
她步履急促的走出酒肆,瞧了眼人来人往如海沙般的街巷,失望感像狂风般刮在了眸子里。
曼也是费解,“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却没有人,难道玉儿已经走了?可是她从哪里走的呢?”
沐雪嫣晃头,看着黑沉沉的,知道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去了。
虽然并未打探到有关于阿楚的事情,可却仿佛察觉到玉儿的不对劲,她脑袋像浆糊般乱成了一锅粥,她轻叹一口气,“回宫吧。”
曼眨巴着湿漉的眸子,默默的点头跟在她身后。
黄昏静谧,暗沉的空只有远方倒影的一抹霞红,像一面澄澈的镜子潜在空上,若是色蔚蓝,想必会比此刻的灰蒙还要美丽。
拥挤的人潮摩肩接踵,曼紧紧的跟随着沐雪嫣,却时不时的还会被匆匆赶集或者是挑着担子骑着马车的人给冲散。
街巷上的百姓穿着厚厚的襦裙,还有头上裹着纱布的老汉,一到这个时辰,京城的大街巷都会遍布摊贩出来做生意以得生活糊口。
沐雪嫣想着出来也没心思吃什么,便停留在一处卖馍馍的铺子前,买了几张馕饼。
忽然想起她与阿楚刚过司楼的时候,他叫她去买帷帽,她却顺便买了几张用薄荷叶裹着的肉饼……
思绪飘渺,沐雪嫣感慨万千,只觉那样美好的回忆竟离她如此遥远,如今想想,竟已是望尘莫及。
怔愣之际,忽然浓烟滚滚,熻火燃烧染红了半边际,霞红涌入云端,如此突然的一场大火彻底惊醒了正在街巷赶集的人们。
沐雪嫣眸光一沉,望了望着火的方向,正是方才走出不远的那家酒肆,她瞧见里面的人正蜂窝般往外跑。
一时间争吵声杂乱,整条街巷的人们开始四处逃窜,留下救火者寥寥无几,沐雪嫣已顾不得攥紧刚买的馕饼,只听曼在身后嚷嚷道:“别急,别急……哎呀……娘娘……”
沐雪嫣心里慌乱,火势原本不大,但因突然,就连店家也没有任何心里准备,只见凶猛的火苗正像魑魅魍魉般张着嘴到处寻找吞噬的人。
一股浓烟钻进鼻尖,沐雪嫣轻咳嗽了几声,想随曼远离,可却被拥挤的人群越推越远,她身单力薄,只看着曼与她越来越远,“曼……”
曼也在不停的喊她,“娘娘……”
一边喊,一边使劲的往沐雪嫣的方向挤,沐雪嫣也是如此。
可二人却被人群越推越远,最后到了一个忘不见此次的方向。
这时大火已经烧到了酒肆旁边的一家绸缎庄,上千匹绫罗绸缎堆在库房内尽被燃尽烧毁。
凶猛的火势扔未得到控制,而整条街巷的场面也一度失控。
直到官兵赶来,而这时沐雪嫣已与曼彻底脱离,她心像身处悬崖峭壁的边缘,慌乱的不出话来。
在街巷另一旁的曼更是急的流出了不争气的眼泪,本就是偷偷溜出宫,如今竟碰上这样的事与娘娘走散。
她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般哭的肝肠寸断。
慌乱之际忽然有一双炙热又温暖的手从推搡的人群里握住沐雪嫣,她原本慌乱的心受到惊吓般下意识的缩了缩,可那双手却紧紧的握住她。
她抬眸见是一名长相眉清目秀眸含星光的陌生男子,更加慌了神,痴巴道:“你……”
那名男子嘴角轻抽,握紧她的腰肢,霎时凝聚内力将她抱出了拥挤的人流来到屋檐上,又瞬间从屋檐飞跃来到另一条僻静的街巷。
沐雪嫣无力挣脱,却觉得陌生而心生疑惑,见他松开了她的腰,她莫名其妙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真是莫名其妙,让人匪夷所思。
听她这样责问,那男子反而笑了,笑的沐雪嫣心口一颤,由冷变暖,只见那名男子将脸上的假面撕掉。
瞬间露出一张肤如琛玉,眸若寒星,神目清潇,润色肃肃,丰神俊朗,谦谦温润,眉眼间蕴藏浩瀚星辰般熟悉的脸。
那是她魂牵梦绕的一张脸,那是她的阿楚,那是她的阿楚啊……
沐雪嫣瞬间热泪盈眶,情绪像一颗饱满的水球砰的一声碎裂,她已不知该做何表情,一下子扑在封云楚的怀里,抱紧他的同时,封云楚也紧紧的圈住她,像捡到宝藏一样,再也不想分开。
她哭哭啼啼的像个委屈的孩子,埋怨道:“差点又被你骗了。”
封云楚眸光心疼,虽然觉得此刻心爱的人就在怀里而感觉不真实,但他惨痛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她的脸,他故意调侃道:“蛮女,还是这么不讲礼数,见了朕还不行礼。”
沐雪嫣一听,委屈的心更加委屈了,她赌气的挣脱开他的怀抱,眼神躲避着,不愿看他,只看足尖。
她轻身想要跪地行礼,封云楚却觉他的玩笑话她当真,忙将她扶起,他眸光诚挚,搬起她的脸认真道:“沐雪嫣你听着,就算全下的人都对朕跪地行礼,而你,沐雪嫣不用。”
沐雪嫣未反应过来他的话,便被他再次抱在怀里,炙热又带有一丝惩罚的吻落在了她冰凉的唇瓣上。
仿佛将几个月以来的思念全部鞣杂在里面,沐雪嫣迎合着他的吻,只觉心里涩涩的,像喝了一杯浓烈的酒,越喝越醉,越喝头越昏沉,可此刻的真实提醒着她,眼前与她相拥相吻的人,是她恨不得舍弃生命想要逃离北离的阿楚。
她沉浸在其中,哪怕下一刻被万箭穿心她都不想松开他。
一吻结束,沐雪嫣眼眶的泪再次倾泄,流到了鼻尖,又滴在唇角,她忽然从慌乱中清醒,“阿楚,你是怎么来的北离?”
封云楚瞥了眼空荡的街巷,悬着的心又落下,“老办法。”
他捧着她娇的脸痛斥道:“雪嫣,北离与东楚已较量很久,我已集结大军,就在今晚便与北离正面交锋,等我踏平北离的疆土,我便接你回家,原谅我不能现在就带你走。”
凉风吹散沐雪嫣眼角的泪,她佯装不在意的样子安抚道:“没事的阿楚,只要我能长久的留在你身边,再也不会忍受思念之苦,多久我都可以等……所以阿楚,你千万不能受伤……”
她看着他俊美的脸,好看的她挪不开眼。
封云楚唇角翕张,像下了很久的决心,他眸光灰蒙,像际游荡的一缕乌云般深沉,“等我……一定要等我来接你。”
沐雪嫣狠狠的点头,不想让他分心,她又邃然问道:“阿楚……北离查毒一事……你……”
封云楚眸光一顿,他诚恳道:“不是我做的。”
沐雪嫣璨笑,“我自然是相信不是你做的,可有查清真相。”
封云楚敛眸,“我猜测是江时衍自导自演,这一切不过是他想攻打东楚做的一场戏。”
沐雪嫣神韵惊诧,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他当真……”
她只觉心又一寒,看了眼阿楚的眸子,仿佛有千万无语凝噎在喉,最后只吐出一句轻浅的,像白云般轻浮的,“阿楚,我要你平安。”
战争便会流血,她只想再见他时,他能平安,
封云楚抚摸着她鬓角的青丝,轻轻搂住她道:“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一顿,不得不出离别的话,“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沐雪嫣知道挽留只会让他陷入绝境,所以她只能点头,看着他跃入屋檐,回眸间冲她微微一笑,自此一眼万年。
阿楚的身影消失于市井,消失于街巷,他走的快,正如他来时匆忙般。
沐雪嫣还未回过神来,只看空原本乌烟瘴气的浓云渐渐消散,官兵赶来已将大火扑灭。
她宛若行尸走肉般心不在焉的在这条空荡的街巷内走着。
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之前那条街巷,瞧见曼扔在不停的寻她。
因人流已消散,街巷只有零星几个人,所以曼焦急的身影特别显眼。
她唤道:“曼。”
曼回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她一把抱住她,“姐,您去哪了。”
沐雪嫣勉强一笑,“不过是被人流冲散了。”
曼擦了擦眼角的泪,瞧着沐雪嫣有些失魂落魄,“姐,您没事吧?”
沐雪嫣摇头,“没事,走吧,时辰也不早了,快些回宫吧。”
曼木那的点头,也没往下追问,她只疑惑道:“这好好的酒肆,怎么会突然着火?”
沐雪嫣也与她有着同样的疑问,可她却不敢想,这场火是否与阿楚有关。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可有没有关都不重要了,她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阿楚,她的心已像长了草,牢笼般的西宫再也不想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