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一时间变得热闹的很,宁婉掩盖眸中滋生的那抹恨意,捂嘴笑道:“妹妹不用忙活了,薄礼送到,本宫待一会儿便走。”
说罢,晗儿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檀香木散发一股清新的味道,她展示给沐雪嫣看,“鸾妃娘娘,这是贵妃娘娘特意去弘福寺烧香求来的香囊,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娘娘想着,凤仪殿的首饰甚多,便想着送个新鲜玩意,还望鸾妃娘娘莫要嫌弃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
小曼代为收下,沐雪嫣忙笑道:“贵妃娘娘多虑了,这香囊味道好闻的很,本宫甚是喜欢。”
宁婉眉眼娇柔,动作妩媚道:“妹妹喜欢便好,这弘福寺,本宫也没有白去一趟。”
燕姬忙马屁精笑的妖娆道:“还是贵妃娘娘的想法新颖,竟特意去弘福寺为鸾妃娘娘求香。”
宁婉惜柔的指尖轻抚鬓角的一缕青丝,笑意浓厚,却藉着这抹温和的笑,眼角摊起一丝阴冷,“本宫去弘福寺为皇上和北离祈福,想着明日便是鸾妃娘娘封后大典的日子,便一道求了个香囊。”
好像此番对话的蕴意便是道出弘福寺这一趟,并非是特意因沐雪嫣而去。
沐雪嫣不以为然,她嘴角上扬,微微浅笑,“贵妃娘娘能想着本宫,本宫便满足了。”
元眞仍是不愿搭话,她默默喝着杯盏里的温茶,愠色简柔,上次受的伤也已经痊愈,只是站的久了,身子扔不舒坦,她一直坐在檀香木椅上,笑听几人言谈,不与掺和。
宁婉娟眸秀起一抹阴森森的惰慢,她睨了眼摆在眼前精致小匣子里的鲛珠项链,又瞥了眼挂在衣架上火红的嫁衣,羡慕道:“鸾妃妹妹还真是好福气,本宫可谓是羡慕不已。”
沐雪嫣乖静的坐在凤仪殿主座上,听宁婉此番话心口一顿,她嘴角轻勾,“贵妃娘娘不必羡慕,这风印本就是归娘娘管着,娘娘大可与皇上说,说不定娘娘一撒娇,这中宫的位子就是娘娘的了。”
她巴不得这个位子是在坐任何一个人的,除了她沐雪嫣。
宁婉仰天长笑,仿佛暗藏嘲讽,“哎呦喂,可不敢可不敢,皇上圣旨都下了,哪是本宫撒个娇便能撤回的,本宫还想留着脑袋,好好侍候皇上呢!”
沐雪嫣眉眼嵂崒,神韵眷忡,“那便没有法子了,娘娘再羡慕本宫也帮不了娘娘,本宫没有家世背景,家族力量不低娘娘的万分之一。”
见沐雪嫣语气略带认真,宁婉反而随性的笑道:“妹妹说笑了,本宫不过开个玩笑,在坐的各位妃嫔,哪有不想当皇后的。”
说罢,她向燕姬使了个眼色,燕姬眸光流转,随之灵动道:“是啊姐姐,本宫也想当皇后,只可惜没那个资质,皇上也瞧不上,哪像鸾妃姐姐,想出亲自押送御寒衣物前往垭箖江的好法子,既得了民心,又为北离做出了贡献,北离现在上上下下无不夸赞新皇后的心肠善良。”
一听沐雪嫣亲自押送御寒衣物前往垭箖江时,元眞眸光一震,温茶刚到嘴边便瞬间撂下放于桌案,她神韵惊慌,似乎因哪句话而刺痛神经从而变得敏锐,“本宫怎不知嫣儿何时去的垭箖江?”
沐雪嫣笑道:“那都是前几日的事了,本宫在宫外听到许多闲言碎语,便想着能为北离做些什么,现在战事频繁,天气又寒冷,战士们铁定吃不消,便让京城的诸多裁缝铺做些御寒的衣物,本宫亲自押送前往垭箖江。”
元眞墨眸邃然渊冷,看沐雪嫣时隐藏一丝搅动,似乎是在怀疑什么,她薄唇轻启,用嘴角的笑意遮掩,“没想到嫣儿这么心善,本宫甚是敬佩,今日以茶代酒,竟妹妹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沐雪嫣也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随意寒暄了几句,沐雪嫣命人将燕姬送的木雕,宁婉送的香囊,以及元眞送的衣裳和首饰,皆被凤仪殿里的下人们搬到储藏室,殿内只留得明早大典要用的衣物饰件。
宁婉倒是真再此坐一会儿便走了,走前她的眸光及其不屑,就宛若今儿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只等明日大典之时有什么预谋般。
“晗儿,回宫。”
晗儿的眸光也透着一抹阴森,走起路来步子略有局促。
见宁婉走了,燕姬也坐不住了,她邃然起身,对元眞与沐雪嫣施礼道:“二位姐姐,天色不早了,本宫便回德宁殿了。”
她又转眸对沐雪嫣笑意深沉道:“鸾妃娘娘,明日本宫必定会第一个到长清殿。”
沐雪嫣温婉一笑,并未多言。
燕姬与宁婉相继走后,元眞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沐雪嫣瞧着时辰不早了,便留下她在凤仪殿用晚膳,“眞姐姐,时辰不早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
元眞大方得体的笑道:“本宫也正有此意,本宫与嫣儿好久没一起用膳了,日后嫣儿成了北离的皇后,掌官风印,想必事物会更加繁忙,到时怕是没有得空的时候与我这个闲人一起吃饭了。”
沐雪嫣眸光澄澈,颦笑间优雅万分,“即便以后搬去中宫,还是想要姐姐常常去陪我,不然日子会更加无趣。”
她又转眸嘱咐道:“小曼去吩咐御膳房多做些菜。”
小曼欢喜的跑到殿外,好似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家娘娘的事还重要,她蹦蹦跶跶的走到宫巷便又恢复一本正经,心里却开心的很,以后娘娘是皇后,谁也不敢说娘娘的闲话,更加不敢轻慢自家娘娘,想到这,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笑。
这时廖霆与云湦正策马抵达京城九门之一的承恩门,拿出令牌,那侍卫忙将紧闭的大门敞开,因明日便是封后大典,所以整个京城戒备森严,过了承恩门便是承宁门,届时京城繁华热闹,百姓正在为后一日的上元节做准备。
“将军,你等等我……”云湦在身后不停的抽着马儿,又一边喊着马速极快的廖霆。
廖霆纵然听得见也片刻不停的往皇宫赶去,东楚几万大军突然消失,这事蹊跷的很,必须速速告诉皇上。
寒风凛凛,刮着廖霆的脸颊,他胳膊上的伤口因用力过度又渗出些淡淡的血痕,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手拿令牌,一手勒紧马缰,在京城门前亮给卫军看便迅速下马,步履极快的往长清殿的方向走去。
云湦颠跑在身后,一边喊将军等等我,一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廖霆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迈过丹墀,发觉星辰璀璨,也不及长清殿内烛火通红,看着陈列的物件,后知后觉的廖霆才知道明日便是封后大典的日子,那时她便是北离的皇后,想到这他心一慌,心跳瞬间加速,好似轰然间有一处严实的壁垒坍塌,另他措手不及。
慌神之时步伐不知不觉变慢,云湦借机跟上,“将军将军,都到殿前了您到是进去啊。”
廖霆回神,想起来此的目的,又加紧步子往偏殿走去。
江时衍扔在处理政务,大典事宜繁多,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有其他要紧的事在处理。
廖霆与云湦卸下腰间的佩刀,对守在门口的太监道:“李公公,本将有急事见皇上。”
李公公顶着一副公鸭嗓,“廖将军再此等候,老奴这就去禀告皇上。”
轻轻阖上门,李公公弯腰垂眸道:“皇上,廖将军求见。”
江时衍鹰眸微凛,“他不在垭箖江怎么回来了?宣。”
“宣廖将军觐见。”
廖霆脸色阴沉,像榆木疙瘩般僵硬,“皇上,垭箖江出事了。”
江时衍正拿纸墨笔砚在奏折上批改,一听垭箖江出事了,手指一顿,笔尖上的墨水溅染在奏折上,他眼皮很沉,邃然抬眼道:“出了什么事。”
廖霆眉峰一挑,烛火的影子晃在他的脸上,他眼睫微颤,“就在刚刚,东楚几万大军全部消失于垭箖江,末将派人前去查探,士兵说九黎也无踪影。”
“全部消失在垭箖江?几万大军,这这么可能……”江时衍墨眸一震,充斥着不可置信,他拧紧眉心,又道:“消息可靠?”
廖霆点头,心里像被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另他喘不过气来,“皇上,消息属实,刚开始末将也不相信,觉得对岸很静,静的有些蹊跷,后派兵前去查探,确实没有一个人,几万大军,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东楚又在谋划什么。”
“谋划着什么……”江时衍喃喃自语,听此消息瞬间坐不住,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两面夹击,困境重重竟能将消息送出,成功运送粮草与封奕尘里应外合剿了北离的二万水军,如今面临征战以来的第一次胜仗,竟在垭箖江沿岸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东楚到底有什么预谋呢……”
“离开垭箖江,几万大军又能去哪呢……”
东楚大军的突然消失像一团迷一般笼罩着江时衍,偏殿内的沉默像寒冬腊月的霜雪般冰冷。
对于突然消失的东楚大军,廖霆显然也是束手无策,不知该从何查起,且不说大军何时消失的,又或者说正藏于某处等着北离落入圈套,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皇上,镇守在垭箖江的将士们该怎么办?是继续留于垭箖江,还是撤回京城?”廖霆眸光困顿,一时间没了对策。
江时衍望于窗外凄凉夜色开始沉默,他不语,便是在想对策,廖霆也默默站在他身后,等他下令。
深思熟虑片刻,江时衍邃然转身对廖霆道:“让大军先撤回司天楼,其他的……等等再说。”
撤回?廖霆剑眉微挑,遵从道:“是。”
他刚离开偏殿,便撞见盈面走来的通信兵,与云湦一并顿住步伐。
这时漆黑的外面突然起了一层薄雾,天空开始阴沉,雾茫茫的掩盖住璀璨星辰,江时衍的眸子也被覆上一层薄霜。
正当江时衍思虑之际,有通信兵从外匆忙赶来。
“皇上,苦海急报。”
开门之际,廖霆也一同进去,若是有急报,想必皇上也会有新的指令传达。
江时衍本就揪着的心再添波澜,他沉声道:“讲。”
通信兵跪地参拜道:“皇上,苦海有东楚众多大军侵扰,镇远侯已支撑不住,即便点燃烽火台,周围将士前往增援,可兵力与东楚数万大军抗衡还是有很大的悬殊,望皇上早做定夺。”
身躯一僵的不止江时衍,还有廖霆与在殿外等候的云湦。
东楚几万大军突然消失于垭箖江,原来这其中的蹊跷在这呢!
竟能越过沧凌到达沧凌与北离交界的苦海,东楚真是不容小觑。
江时衍脸色阴鸷,阴霾比天空飘洒的薄雾还要重,“原来这便是封云楚的计谋,绕路苦海,打北离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便是直攻皇城?”
他眸光阴冷,邃然大笑,“封云楚啊封云楚,你虽然有这般魄力却还是想不到,朕最后的棋子是什么。”
廖霆眸峰一顿,不解的盯着江时衍,不明他话中的含义,什么最后的棋子,难道皇上有对付东楚的法子?
“皇上……”
江时衍眸光凛冽,改令道:“廖将军,命北离数万铁骑速速回京。”
廖霆不解,“皇上,不增援苦海了?”
江时衍摊手,眸峰犀利道:“不必增援了,增援也是无用,倒不如放东楚过来,待到京城,再来个瓮中捉鳖,届时料他封云楚有再大的本领也逃不出北离的疆土,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的回去。”
他神韵阴狠,脸色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也从不为任何事发愁。
廖霆邃然一笑,“皇上英明。”
跪地的通信兵轻声细语的喃喃道:“那皇上,镇远侯那边怎么办?”
江时衍森冷道:“区区一个镇远侯,北离不要也罢,能不能活下来,全凭他的造化了。”
通信兵脊背一寒,浑身颤抖的退了出去。
廖霆却习以为常般,他握拳道:“那末将这便去调兵回京。”
江时衍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