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四章 毒酒一杯(1 / 1)尘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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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衍被她铿锵有力的饯饯之辞震惊的半天未语,他瞳仁的冷愈发渊穆深沉。

只听她恝然的眸子再度冷漠不在意道:“江时衍,你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他会见缝插针?江时衍深邃的眸光流转在她皙白如青瓷的脸颊上,神情愤邑,吼声忿懥,“嫣儿难道不也是这样么?自从遇见你,将你纳入后宫,司天楼的部署图便外泄东楚,难道这不是嫣儿所为?”

他又轻声冷笑,“嫣儿可千万别说是污蔑一类的话,若不是留着你有用,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绝对不会活到今日。”

说这话时江时衍身躯一震,另他一惊,原来自己早便有这样的想法,可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呢?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弄清。

沐雪嫣朱唇微启,冷冷一笑,“此事确实是污蔑臣妾了,皇上也不动动脑袋想想,刚入宫时臣妾还以为皇上是阿楚,既然以为皇上是阿楚,又怎会动别的歪脑筋,定当一心一意对待,况且臣妾本就是逃婚东楚来的北离,又怎会帮东楚?简直是荒唐,堂堂一国之君,也不知从哪听来的谗言,若真如皇上所言,莫不是皇宫内真的有东楚的奸细?”

一瞬间,朝堂之上轰隆声响,那些个大臣们皆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对此事窃窃私语。

有没有东楚的奸细她不清楚,但司天楼部署图外泄一事,绝对不是她做的,不过现在似乎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承认与否,今日怕是都不能活着走出长清殿。

不能再与封云楚重逢,沐雪嫣早已心如死灰,只可惜曾经嘱诺答应阿楚好好活下去,如今怕是要失言了。

江时衍脊背一寒,听她属实之言甚是难以分辨,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可信,难道,在北离皇宫内早便被东楚安插了奸细?

他神韵凄冷,眸光流转一圈谳鞫众人,那些大臣们浑身觳觫,皆跪地磕头,以表对北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之意。

江时衍又将犀利的宛若刀锋的眸子转向后宫嫔妃所在的位置,威严之色溢于言表。

元眞吓得慌忙跪地,她眸光闪烁,睨着远处的青砖黛瓦,不敢看他的眼,“皇上,臣妾对皇上对北离绝无二心。”

燕姬一见此情此景,也扑通一声慌忙跪地,她眸色暗了暗,却如小鹿乱撞般神情的睨着江时衍,“皇上,臣妾也绝无二心。”

江时衍深沉的眸子睇向一直站立不动的宁婉身上,只听她言辞凿凿,似乎每一句都在理,“皇上,如果臣妾没记错,此前皇上远赴东楚参加茶会归来之时在司天楼遇刺,那一日便有怀疑北离是否有东楚的奸细,臣妾的回答还和那日一样,臣妾对皇上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看着乌泱泱跪地的一大屋子人,沐雪嫣心里冷笑,不过是一句有东楚的奸细便弄得人心惶惶,她唇角一抽,将眸光睇在了元眞与玉儿的身上,最终仍是什么也未说,心中百般猜疑无法证实,也只得硬吞于心。

江时衍弇敛眸中的寒光,忽而松缓着语气,“诸位爱卿对北离的忠心朕自是知道,都起来吧,燕儿与眞儿对朕的情义,朕心明了,都起来吧。”

可能是死到临头了,沐雪嫣也并未有什么畏惧的,她眸光潋滟一层波光,肆声大笑道:“她们对皇上的情义皇上当真明了?臣妾看皇上不过是浅薄多情之人,又偏偏瞧不出真情假意,后宫之中唯一一个不求回报一心一意想要与皇上共度余生之人,被皇上三尺白绫赐死,而心怀鬼胎之人却逍遥自在,皇上,您的眼睛可真明亮。”

刚跪地起身的诸位大臣被她不羁的言辞吓得浑身一震,只差没再度下跪祈求皇上恕罪,莫要因她的话而迁怒于众人。

宁婉嘴角上扬,与燕姬一样唇角淡淡一瞥,“鸾妃又不是本宫,怎会知晓本宫对皇上的心意。”

元眞只是沉着眸子,心一慌,不再多言,沉默便是最好的解释,否则被看出端倪只怕会越来越被动。

江时衍被她伶牙俐齿的模样怒的胸腔一颤,仿佛所有怒气皆凝结于心口,像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从他尖锐的眸光中溢出,他深邃的眉眼怒瞪沐雪嫣,攥紧的手掌心也频频抖擞着,他嘶吼道:“来人,朝堂之上,鸾妃对朕大不敬,又与东楚相互勾结,其罪当诛九族。”

沐雪嫣眸光冷冷清清,凄惨之境,她扔不屑道:“孤身一人,何来九族。”

江时衍声音冰冷,好似辽阔天地间飘洒的皑皑白雪般冰冷,“那便赐毒酒一杯。”

好似已经提前准备好一般,李公公弯着腰,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的端着酒盏来到江时衍面前,颤栗的盘子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恐惧。

元眞眉尖一挑,看好戏般的神色望着沐雪嫣,宁婉与燕姬也是如此,仿佛只要将杯盏里的毒酒一饮而尽,一切便都结束了般。

沐雪嫣睨向酒盏里澄澈明镜如白水般干净的毒酒,她姿态姼姼,眸光透过一抹浓厚的茕臻瑷叇,氤氤氲氲之中她已毅然决然,她毫不畏惧的迎着江时衍似乎有些哀痛的眸光,像是产生了错觉般,她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心怜,随后便像一阵清风般消失不见。

她毫不退缩的接过那杯毒酒,对他冷冷一笑,周遭阒寂,静默的仿佛可以听见心跳声,长清殿数多双眸子狠狠的凝视着她。

沐雪嫣邃然转眸望向元眞,露出意味深长一笑,而后便将杯盏里的毒酒一饮而尽,酒杯“咣当”一声摔落在长清殿的青砖上,无酒花四溅,杯盏里的酒,一滴也没剩。

元眞心一颤,本能的闪躲着目光不去看她。

见她饮下那杯毒酒,宁婉舒缓一口气,中宫的位子,便又属于她了,谁也不会夺去。

燕姬温润的神情骤然冰冷,仿佛随着饮下毒酒一杯,便真的都结束了一般。

江时衍凛冽的眸光韫藏一抹悲痛,见沐雪嫣轻轻转身,他想要去搂过她的肩,却镇定自若的愣在原地失神,不敢相信的望着她的脸,她竟无所畏惧的饮下这杯酒,在死亡面前竟还能如此平静,他心一软,刚要将她揽在怀里,却见沐雪嫣悲痛欲绝的目光狠狠的怒视着他。

她淡然自若的摘掉头上沉重的凤冠,青丝披散垂于鬓间,又解开腰间的绶带,将火红的嫁衣一件一件脱在地上,只留得一件洁白的寝衣,“江时衍你记住,如今是我不嫁于你。”

她字字珠玑,每讲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诸位大臣忙纷纷闭眼,背对于身,哪怕她是罪臣,可她扔是北离的皇妃,长清殿上做出这种举动,可谓是一种大不敬。

江时衍深沉的眸光猩红一片,他已气的讲不出话来,只狠狠的瞪着她,双手钳制住她的双肩,念出仿佛恨意浓烈的字眼,“沐雪嫣,你是在挑战朕的底线。”而后便将她狠狠的摔倒在地。

一瞬间,沐雪嫣嘴角鲜血直流,染红了洁白的寝衣与旁边本就鲜红无比的嫁衣。

她眸光空洞哀伤,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她知道毒已发作,可她扔强颜欢笑的看向江时衍,浑身无力,面色苍白,寒冷的眸光凝视着他,“皇上,临死之前,臣妾祝你,山河破碎,永无宁安。”

江时衍心一滞,他眸光空洞,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渐渐苍白的眉眼,不稳的步子连连后退,他只觉无比惊诧,喃喃自语,“这……这……这不可能……”

毒酒一杯,不过是想让她在死亡面前回心转意,只要她肯向他求饶,他定收回指令。

纵然她性子刚烈,饮下毒酒,也定不会发作,因为,那杯酒里,根本就没毒。

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沐雪嫣瘫软在地,只觉浑身无力,嘴角吐出一口鲜血之时青丝已便银发,竟在一瞬间白了头,而她脉搏微弱,身子渐渐变得冰冷,眼角流出的泪珠皆变成血渍,她唇角翕动,只觉四周无比的寂静,就在晕倒之际,她双眼微阖,看到一张俊俏的脸,是他日意思念的阿楚,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她冲他隆起的眉尖以及深邃的眉眼弯弯一笑,最终像是一场幻想般去触碰他的脸,竟像空气般什么也未碰到,而后便沉沉的失去感知,晕厥在地。

沐雪嫣看到的并非是幻念,而是真正的封云楚。

他从苦海一路杀到京城,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哪怕他知道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失去她心爱的女子,丢了江山,可他能做的,便是拿命来赌一赌。

他衋痛的眸光睨向倒地的沐雪嫣,将她孱弱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仰天长叹,只觉日月无光,世界失去色彩,而怀中的人满头青丝便成银发,眼角的血泪像一抹哀伤淌到了他的心里。

封云楚横空抱起沐雪嫣,眸中是嗜血的冷,他眸光轻抬,睇了眼江时衍,猩红的眸子似是要将江时衍吞噬,最终他将满腔恨意凝结于四个字,“皇上,别来无恙。”

江时衍从悲痛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本能的想要将沐雪嫣从封云楚怀中夺出,却猝不及防的吃了尹少凊一掌,步子连连后腿,他冷笑,“封云楚,来了长清殿还想若无其事的走出去?真是痴人做梦,来人,将城门关上,东楚的人,一个不留。”

长清殿外的侍卫早已被白煞与黑煞解决掉,就连卫军将领也被斩杀,所以江时衍的嘶吼,无人回答。

只有暗中保护江时衍的七影凭空而跃,站在他跟前脸戴面具手拿尖刀保护着他的安危。

而长清殿外的廖霆见沐雪嫣中毒时眸光哀痛,他从未想到江时衍会一杯毒酒将她赐死,就连东楚大军何时来此他都并未察觉,他一心想着沐雪嫣,心里的愧疚逐渐加深。

他本应镇守司天楼,不该出现在封后大典的长清殿,便趁乱早已飞檐走壁跃入另一条宫巷,趁着两军士兵厮杀之际,回了司天楼,对于京城内发生的一切事,他能做的便是视若不见,他想,这便是他唯一能对小芊做的。

既然江时衍对于她来说是伤害,封云楚是救赎,那么他宁可不要性命,也要让她得到救赎。

对于江时衍嗜血般的嘶吼,封云楚只是冷冷一笑,他眸光森冷的扫视长清殿内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大臣们,“今日若是谁敢阻拦,朕必以血相见,江时衍,若你敢踏出一步,我便弑你的半壁江山。”

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微弱,封云楚知道不能再久留,便与尹少凊使了个眼色,尹少凊会意,命将士们将长清殿重重包围,护送封云楚离开。

因一夜厮杀到京城,他满脸是血的抱着沐雪嫣走出长清殿,身上多了数不清的划痕,相比怀里的人的安危,那些伤痛什么都不算。

从始至终,元眞的眸子都未离开过封云楚,她一度伤痛难忍流下悲痛的泪水,最终只能强忍咽下,看着封云楚的背影黯然伤神。

而白煞的眸光,也留恋于某处,从未离开过。

江时衍面目狰狞,对此冷声不屑,他狂笑道:“想不到朕的最后一部棋子还真是下对了,没想到沐雪嫣竟是你封云楚的软肋。”

他阴狠道:“弑朕的半壁江山?”

他冷冷一笑,“朕看未必。”

如今他将数万铁骑镇守在司天楼,而封云楚若想从司天楼回东楚怕是难上加难,他注定要是他的瓮中之鳖。

他眸光森冷,睨着封云楚远去的背影,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满头白发的沐雪嫣身上。

他心口一顿,仿佛忍受着锥心刺骨之痛,他的心不是不会疼么?他怎会为一颗棋子而心疼?

江时衍晃着头,可血肉之躯的心确实在因此而疼痛,他瞳孔一缩,内心慌乱不已。

封云楚安然离开皇宫,尹少凊也收兵迅速离开,浩浩荡荡的大军蕴藏一股威严的气焰,吓得北离百姓皆家家紧锁房门,生怕遭受攻击。

而在离开之际,白煞的眸,恋恋不舍的看向某个人,见她安然无恙,他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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