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轻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时星河感觉真的不怎么痒了,心道:这盐水还是有点儿作用嘛。
时星河道:“为什么你没有被叮到?”
明澈道:“不知道啊。”
啧,时星河想:蚊子一般不喜欢叮汗腺不发达,体温比较冷的人,那既然这样,他的体温肯定不高,体温不高,血液温度也肯定不高。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血动物?
明澈又抬手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时星河的脑袋。时星河揉了一下脑袋道:“明澈,我发觉你今日格外喜欢敲人脑袋啊!”
明澈道:“那是因为你总是不知道想什么,我是为了让你回神才敲你的。”
时星河讪讪地笑了。
明澈道:“不过,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你究竟在想什么。”
时星河冷笑一声:“呵,这就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明澈依然笑得坦坦荡荡:“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
时星河记着冷血动物那个事儿,这人都在跟前了,当然要看一看他的体温是不是真的比别人要低。于是时星河眼疾手快的伸出两根手指,怼在了明澈脖子上。
明澈笑道:“你干什么啊?还会搞偷袭了!”
时星河白了他一眼,觉得他体温跟自己也没什么不同,道:“害,不是说蚊子不喜欢叮体温低的人嘛,我就想看看你体温是不是超低,蚊子才不叮你。”
明澈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小便很少有蚊虫叮咬。”
好吧,时星河承认自己心里有点儿不平衡了。因为她是从小被蚊子叮到大的。于是她就特别想问一下蚊子:“你们麻烦换个人叮不好吗?为啥就非得可着我一个人不放呢!”当然蚊子是听不见她内心的感叹的,呃,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听得懂。
时星河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便没有忍住笑了一下,随即得到了时星河的一个白眼。明澈丝毫不惧,依然笑得开心,道:“这个嘛,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如果你想被少叮点儿,那你便跟我待着吧。”
时星河道:“我这刚刚不一直在跟你待着吗?不是依旧被叮了,由此可见,你那个防蚊体质半点儿作用都没有。”
明澈笑道:“这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你太过招蚊子了呢?”
时星河又一次讪讪地笑了,还真可能。毕竟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过有另一个人被叮的像她这么严重频繁的。
明澈看着她这副噎着了的表情,没忍住又笑了一下,道:“怎么样,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时星河放弃了顶嘴,因为他似乎确实有道理。顿了顿然后道:“嘁,那这样,我以后就跟着你,也让您开开眼界,看看被蚊子叮了是个什么感受。”
明澈笑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每日都受蚊虫的折磨。”
时星河道:“啧,你说,好歹你也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怎么就一下都没被蚊子叮呢?是你们太凶悍还是蚊子太懦弱。”
明澈笑道:“可能都有。”
夏日的夜晚总是非常寂静。天空中繁星密布,不时有柔柔的微风吹来,将深绿树叶摇的沙沙响。沙沙声中夹杂着几声鸟儿的鸣叫声。
如此静谧的夜里,时星河却有点儿睡不着了。因为傍晚时想到的一件事情。当时没觉得,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点烦闷。那件事情,是时星河该怎样回去的事。啧,来了这么久,时星河终于有了一种早就该有但她现在才有了的思乡之情了。而且这个情绪的源头还是一只蚊子。因为她想念那里的花露水风油精了。啧,没有这两样东西的生活真的好难过!时星河此刻都想仰天长叹了:让我回去吧!但是,她不能喊,因为这里不止她一个人。她可以自己睡不着,但不能吵醒别人。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喊了,也不过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喊出来了而已,对自己回去这件事,半点儿作用都没有。不仅没有什么作用,甚至还有可能被他们逼问自己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跟他们解释又有点儿太麻烦。时星河最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了。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喊出来,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到时候万一有什么让自己回去的契机,自己悄咪咪暗戳戳回去就行了。不然按照听风那个性子,估计知道了就要发愁了,在想想回去的时候,听风估计要哭的止都止不住了。啧,还是听雨省心,不过,她那个性子,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朋友啥的。啧,又想多了。听雨可是有姐姐罩着的人,自己瞎操心个什么劲儿。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儿比较现实。
啧,被蚊子叮过的手腕又有点儿痒了,时星河挠了一下,又开始想念起花露水风油精来。哦,还有还有,去莫县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跟明澈说呢。嗯,明天一早就得说了,不然自己可能会忘记一路,到最后说不定连莫县是个啥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墨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些百姓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时星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说她要竭尽全力帮百姓吧,她不知道她该怎么竭力,要说只要她在墨城走个过场吧,她又觉得那些百姓有些可怜,自己什么都还不知道呢,便被统治者大笔一挥,判了死刑。
唉,不过,好歹也是该努努力的,毕竟,有大几千几万条人命呢。人命大过天嘛不是。
时星河就这么想着,眼皮越来越重,眼神越来越分散,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神游天外了。
明澈看着上方的帐篷盖儿,也在想墨城的事儿。萧白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了,墨城那边如今情况凶险,很有可能去了便回不来了。明渐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大概在路上,是可以碰到的吧。说真的,他是真的不想认他那个所谓的父皇了。也不是因为他是有多么狠心,可以将自己的人民弃之不顾。实在是因为,他那父皇,也根本没拿他当儿子看啊。他这一生,最信任最不会让他动杀心的人,大概也就只剩他自己了吧。但是,认不认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而是由血缘决定的。所以,这一辈子,他大概都逃不出那个让人烦闷的四方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