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鸢在同城新闻上看到了魏萌的消息,据说是被救护车接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脂玉一般的手托住手机,她正懒散的靠在白子宿身上嗑瓜子。
“魏萌死了?”
白子宿抿唇半晌:“看那天现场情况,应该是凶多吉少。”
“新闻上说已经死了。”曲泠鸢托着手机递给他看。
白子宿看过新闻,眼睑颤了颤,语气平淡:“死就死吧。”
认识的人死了,他是不大开心的,想起几个月前还明媚如花的魏萌,觉得恍如隔世。
但他一点也不惋惜。
做手术医师的,见惯了生死别离,死就死吧,他又管不了的。
曲泠鸢极度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比我还无情。”
“如果是你没了,我还是会难过的。”白子宿严肃的看着她,冷不丁的肚子上挨了一拳。
他摇着头自言自语:“我家夫人真暴力。”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白子宿看过去,是微信的消息。
备注:魏萌。
曲泠鸢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嘴角抽搐:“闹鬼了?”
疑惑的拿起手机,才发现是魏夫人用魏萌手机发来的消息。
【子宿,我是萌萌的妈妈。萌萌已经去世了,她生前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看在从小就认识的份儿上,葬礼...能不能来一下?】
白子宿将屏幕倾斜了一个角度,给曲泠鸢看。
“要一起去吗?”
曲泠鸢磕着瓜子,点点头:“去吧。”
葬礼上,阴雨绵绵。
以魏家现在的情况,葬礼小的寒酸,也没有几个人来,连魏总都没有到场。
应该是身体不允许吧,曲泠鸢暗自想着。
她今天穿了黑色鱼尾裙,和白子宿共撑着一柄黑伞。
魏夫人也是一身肃穆的黑,朝两人走过来,眼眶浮肿,脚步虚浮。
老公身体变成那样,女儿车祸去世,她没了尖酸刻薄的棱角,她现在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女人。
“子宿来了。”她是来打招呼的,视线扫过安静站在一旁的曲泠鸢,微微颔首,幅度小到看不出。
曲泠鸢拿着一朵白花放在魏萌的棺材中,弯弯细腰,贴近了一些,用极小的声音缓速说到。
“愿你,能在阴曹地府遇到陈杏芳。”
参加过葬礼,白子宿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同意帮魏总做手术。
经过一上午的争斗,白子宿走出手术室。
曲泠鸢和魏夫人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
“怎么样。”魏夫人焦急的赶上前。
白子宿没有过多的表情,只余一双潋滟的眼睛露在外面:“成功了。”
魏夫人诚恳的道了谢,跑去看被推出手术室的魏总。
曲泠鸢还是第一次见白子宿穿着手术服的样子,笑道:“你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
魏家的事至此结束,和他们再没有关系。
白子宿安安心心在京州工作,曲泠鸢安安心心跟着林海钰学钢琴,有时楚文玉也会来一起偷师。
日子一成不变,只是偶尔会疑惑,伊陵到底去哪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在一起住了一年,曲泠鸢就松口和白子宿结婚了。
婚礼很盛大,林海钰去做了证婚人。
婚后,两人不缺钱花,曲泠鸢工作也很随意。
顶着林海钰徒弟的名头,她有时会收到高级的演出邀请,在富丽堂皇的舞台上待腻了,偶尔也会去安静的餐厅弹弹钢琴,为吃着西餐的情侣制造氛围,或者一闷就在家中闷上好久,为自己做的曲子添上歌词。
但她唱的歌只会发到网络平台上,从不在现场表演。
唯一能听到现场的表演的,就是白子宿。
还有公司要挖她去拍戏,这张脸,就算没有演技,当个花瓶都能圈粉无数。
可惜曲泠鸢拒绝了。
签了约就不自由,她不太喜欢这样。
曲泠鸢和白子宿都爱浪,两个人怎么过都过不腻,直到三十五岁才生了第一个孩子。
孩子就是在京州生的,是个女儿,漂亮的桃花眼像极了白子宿,曲泠鸢看着心生欢喜,整天抱在怀里不离手,什么都亲力亲为,让来照顾月子的奶奶和姥姥无事可做。
楚文玉是在她生孩子的时候离开人世的。
如草之兰,如玉之瑾,匪日薰雕,成此芳绚。曲泠鸢想了想,给孩子起名叫白瑾。
才出了月子,曲泠鸢就收到了林海钰家人的通知,说林老快不行了,叫她来见最后一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楚文玉老师的葬礼她没赶上,得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赶往了医院。
当初精神的老人如今神采不在,话都说不出口,看向曲泠鸢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慈爱。
他葬礼的时候,曲泠鸢一直抿着唇默不作声。
林海钰对她真的特别好,特别好。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滴落。
在这个世界的几十年,伊陵都没有回来,曲泠鸢怎么等,都没等到。
八十四岁的曲奶奶躺在病床上,看着白爷爷已经有些松弛的桃花眼,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我最喜欢你这双眼睛了。”她虚弱的说。
白子宿哽咽着嗓子:“我做了那么多手术,救了那么多生命,还是敌不过自然衰老啊。”
曲泠鸢的手渐渐垂下去,用最后一点意识听到了21岁那年白子宿说过的话。
“如果是你没了,我还是会难过的。”
白瑾拉着两个小孙子的手,伏在丈夫肩上哭的泣不成声。
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弯下了清竹般的背脊,慢慢趴在了母亲身边,怔怔地流泪了好久,而后,也无力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