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天黑夜的界限,时间就格外模糊了起来,秦容猜测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有序撤离了,但组织一个星球公民撤离是一个大的工程,没有那么容易。
而特兰军还不知道博佐维奇花费了五年时间在北海星埋雷。
他们的探测器探测了矿区的每一个角落,可博佐维奇没在矿区放雷,这个疯子也不可能把这事告诉特兰军,因为他要的就是一场混乱,把外敌和海盗引来,准备的在落幕之前的表演。
秦容靠在墙角,点着鞋尖思考了一会,想要猜测博佐维奇能把隐藏的安全系统防护修建在哪,想了一会儿又果断放弃,自认她是个正常人,理解不了疯子的脑回路。
没错,她坚定的认为被特兰军保护起来的控制室只是个花架子,里面可能早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而博佐维奇那么谨慎的性格,真正的控制系统肯定要放在别的地方。
她想:“如果是我,倒是会把这套装置随身携带。”
但博佐维奇的尸体都成泥了,也没见到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这时秦容看到了一队特兰军列队走过,寻思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的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她穿着一身特兰军的衣服,压低帽子,大摇大摆的从监控下面走过。
电站里的走廊很长很空洞,躲人不好躲,所以秦容加快步伐,用走廊的自带处理器入侵了信息网。
她用视觉网监控了一下被抓来这里的公民,而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这些人都是被抓来当搬运工的。
她有一个想法……特兰联合国不可能弄机甲来充当运输工具,也不会把一排排星舰搬来招人眼球,秦容猜测他们是想用空间钮直接传送,到时候如果联盟的军队真把这里围起来,他们也可以直接通过空间钮撤离。
矿源物资巨多,运送规模一定会大,那传送用的空间连接装置一定也是个承受能力重的,如把矿源换成人,也不是不可行,这还能让来不及撤离的人获救。
这么想着,秦容撤回了入侵的网络,开始找博佐维奇留下的防护系统。
同一时间,沈溪和李维铎被一堆智能产品带到了电站中的某个房间,两杯热茶被放在桌子上,让这里看上去像个招待所。
这个临时搭建的休息是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只不过主人是特兰联合国的军人,穿着一身军装,军装上面有军人的等级标识,沈溪看不懂,但约摸是个不小的军官。
大军官笑的像个狐狸似的,看上去既和善又奸诈。
在此之前,沈溪从来没想过秦容的名字这么有影响力,简直是军界的偶像选手,能让人跨国追星,对她念念不忘。
因为这位狐狸似的大军官开口第一句问候就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听你们刚刚说话的意思,是秦容也在矿源吗?”
沈溪本来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闻言也露出一个待客的标准笑容,只是话就不那么中听了,一抬眼皮回答他:“你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只是如果能改掉听墙角这个毛病,人格魅力就不会是负数了。”
大军官原本根本没在意这个小白脸,但一听他这熟悉的口吻立刻就转移目标了,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儿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秦容一个调调,看来你跟她很熟?”
鬼才跟她一个调调……沈溪虽然心里吃味,但人可不傻,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可不止是熟,我俩还有仇呢,她毁了我的终身幸福,让我这辈子都讨不到老婆了……但看长官这么想要找她,是不是被秦容始乱终弃过?啧啧,那可比我惨多了。”
李维铎一直想插话,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他不知道秦容和这小子之间有什么猫腻,但就单看秦容那个态度,对沈溪的感情怎么也不像是喜欢。
所以这小子要么是随口胡诌,要么是另有隐情,不过反正也暴露了,那就随他的便吧。
倒是大军官,两次问话都被嘴炮攻击回来了,抽着鼻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后就低头,鼓秋他的个人终端。
沈溪还奇怪呢,觉得做他们这一行的脾气都格外的好,都被这么怼了还不生气。
这少爷从小生活的优越,向来都是别人巴结他,天生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也不会看,还把以前嘲讽秦容时对方的面无表情当成无动于衷呢,根本不知道那是懒得理他,不跟他计较的心态。
李维铎觉得这个态度和待遇都挺不对劲儿的,问:“秦容早就已经被军部除名,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权限,也离开军政关系网很久了,你找她干什么?”
大军官闻言眯着眼看他,笑了:“我认识你,北海基地机甲二队的队长,是陆桡手下的人……不过你们将军和秦指挥有旧怨,你不知道吗?”
李维铎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听过一些秦容与陆桡的八卦他才会对秦容有一个笼统的概念,而且最开始见面的厌恶也不是假的,只是现在已经改观了。
但他现在不得不注意另一点虽然秦容被除名,但这个人却坚持称呼秦容为秦指挥,这算是一种挑衅,还是在为秦容抱不平?
李维铎眯眼,脑海里一瞬间上过了无数想法,他记得当年秦容被除名的原因就是和特兰联合国的高层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因为无法解释,所以军部决定给她停职处分。
“你们上将跟她有仇,这位朋友也跟她有点恩怨,正好我也一样,不如我们联手找到她,让她道歉认错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溪就觉得他就是想拿他们做诱饵,把秦容引出来。
可还没找借口拒绝,就被对方拿过来给他看的一段视频给惊住了。
视频里播放的是北海星外面的情况,和陆桡看的那段实时播报一模一样。
“这是拦截下来的视频……没什么用,但可以推测出联盟已经知道了北海星的情况,现在两个小时过去,除了你们陆桡上将,没有任何人接到救援命令。”大军官先是指着视频跟他们解释了一下,又把另一段视频调出来给他们看,这回不是关于北海星的视频了,而是一段个人独白,是一段自述。
画面中的是一位中年女性,打扮的得体,却遮掩不住她眼神中的疲惫,她开口道:“第288次实验成功了,但这份成功牺牲了一千多个实验体的性命,而我们塑造了一个怪物。”
“我一直以为我们追求的是人类的未来,是通往进化的道路,可现实不是如此……获得力量的人有着无法推测的副作用,而唯一的成功体却被带走了,如果有人能找到她,请务必要销毁,她将会带来不幸。”
“以此视频,警告全人类,请终止实验。”
视频只有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可沈溪浑身僵硬,因为画面里的女人他太熟悉了,是他几乎从小看到大的人。
只是这段视频所讲的内容实在太过,深思起来能脑补一大片跌宕起伏的阴谋论,所以他的反应并没有被人注意。
“这是要找秦容的原因是我们特兰联合国政府在找她。”大军官羞涩的露齿一笑,这表情让两人恶寒不已,把之前严肃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又听他漫不经心的放了个炸弹:“我们怀疑她跟这个实验有关。”
……
秦容此时还不知道,原本应该离开的人不仅没有离开,还为了找她而在这程中被扣押了,因此就更不知道那两个人还跟她处于同一个地方,并被迫充当诱饵。
所以当大广播响起的时候,无异于一声惊雷,把她惊到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有人为了抓她设下的陷阱,但是又觉得不像,想了想沈溪的性格,觉得对方折回来找自己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李维铎竟然还帮他!
秦容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查看了一下地图,最后认命的叹口气,向着广播所说的地点走去。
没办法,在她这里,少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北海星的防护网已经被彻底攻陷了,从外面攻进去难,从里面想出来却简单的很,很遗憾,陆桡现在就是外面的那个。
谁曾想到有一天会被挡在自家门口进不去呢。
民用行道线倒是能用,但那里挤了黑压压的人,而且空间有限,还有自动监控系统,军队机甲过不去。
陆桡脸色阴沉极了,跟着同样被拦在外面的北海星太空军一起,面面相觑,画面一时很精彩。
他们的炮口对着北海星,也不知该不该进攻,防护屏障被重新打开,博佐维奇这个吃里扒外的竟然把权限开给了特兰联合国人,难怪对方这么有恃无恐。
但看这样子,特兰联合国恐怕还不知道博佐维奇在北海星装了足以炸毁整个星球的炸药。
不然现在早就撤离了。
被联盟派来监察的人说:“哪怕不攻进去,我们也没有多大损失,如果我们在这里拖延,只要等时间一到,那些炸药足以毁掉北海星所有人……特兰军会全部埋葬在这里。”
“拿北海星几亿民众给他们陪葬吗?”
陆桡冷冷的看他,讥讽道:“我倒是不知道联盟什么时候也要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来击溃敌人了,还是说议会里那些满口人人平等的老家伙们改变方针了?”
监察官哑口无言,事实上在他来之前,议会上的氛围已经变得拔剑弩张了,老议员严重反对新议会的决定,只是他的建议并没有被人采纳。
而新议会重点永远不在那几亿民众上面,在他们看来,北海星的矿源比那些人命重要多了。
陆桡不受联盟政体指挥,他只听军部的命令,而军部那边还在没完没了的讨论,短时间内拿不出什么决策。
陆桡也知道现在的议会成不了气候,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全都装死不吭声,因为这种涉及几亿民众的的博弈简直更加明朗而精彩,使他们相互攻击争权的手段之一……他是不在乎首都星那边怎么斗,可不应该拿普通群众的命做赌注。
副官这时匆忙地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监察员,然后低声对陆桡说:“军部那边有消息了,他们让您直接进攻,其他的不用管。”
重力炮火的攻击有引起炸药爆炸的风险,但眼下并没有其他好方法,而且比起议会那边的的馊主意,这个要靠谱太多,只是风险太大。
陆桡稍微一思考就能明白军部的用意,恐怕根本没指望在短时间内救出多少人,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全看天意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老元帅那边怎么说?”
副官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那边只给我带了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让您自己决定。”
其实原话并不是这样,老元帅当时心情明显不好,只说了一句“随便”就拉着脸走了,但他的意思就是这个,副官觉得老元帅当时或许是在发脾气。
不过看样子,陆桡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命令的,他甚至笑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就收起笑容,严肃的吩咐:“那就帮我联系一下特兰联合国,我们先谈判好了。”
时间紧张,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应该浪费,陆桡这个时候说的谈判,副官大概也能猜到内容。
位于一区矿源不远处的北海星基地。
这片地区是已经废弃很多年的电站,荒废过后就再也没有人踏足过,常有人提出重新修建,最后都被用各种理由驳回。
可倒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片已经生了锈的建筑里内含乾坤,是博佐维奇用来做地下研究的据点。
空旷无人的室内密不透风,周围黑漆漆一片,地面上摆满了无数连线网,这儿的安全设备差到几乎没有,但也没有闲的发慌的人没事儿进攻这里。
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撑着一把骨头艰难的站起来,单看背影就知道这一定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但如果有光打在他的脸上,就会发现这张脸熟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