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麦的糕点继续火爆,让热度居高不下的不是麦穗以为的蛋糕,也不是她推崇的桃胶奶羹,而是便宜又实惠的槽子糕。
普通黑面粉加上鸡蛋和糖就能烤制的槽子糕,甚至都不用羊奶,就是这种材料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槽子糕,让春花她们忙得手脚不连地,甚至付小年都来店里帮忙。
买槽子糕的大都是普通家庭,二十文钱就能买上一包,走亲戚都比带馒头有面子,每天排队买槽子糕仿佛成了禾麦的一景儿。
堂食的客人也是流水不断,安静舒适的环境,周到的服务,甜美的食品,让这里成为请人喝茶、议事的上佳之选。
年关将近,禾麦慢慢步入正轨,麦穗决定做一批甜酒曲,冬天来一碗醪糟汤圆,那可真是美得赛神仙啊。
甜酒曲需要的一些材料,师父那里就有,麦穗手里拎着刚做出来的坚果蛋糕,就去了师父家,进门就喊:“师父,你的乖巧徒儿来了!”
“哼,你还记得是我徒儿啊,我以为你把为师忘了呢。”成郎中在屋子里也没迎出来。
这有点奇怪,以前每次来,师父都会站在门口,看着她进来,今天是有情况啊。
“师父,我这不是忙吗?我今天可是带好吃的了,保证你以前没吃过。师父?我要进来了?是不是里面给我藏个师娘啊?”
“噗呲”里面传来一声笑,好像是喷茶了。
“没大没小,快滚进来!天天的都钻钱眼子里了。”成郎中看似呵斥,却没有怒意。
麦穗脚没进门,弯着腰往里探着头,就看他师父正跟人聊天,旁边坐着一位英气逼人的中年人,目光如炬,锐利、深邃,让麦穗立马想到解放军叔叔。
这位大叔也兴趣满满的打量着麦穗,突然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递给麦穗说:“小丫头,你不错,把老成收了,这个小玩意儿拿去玩儿吧。”
这次换成麦穗差点喷茶,不过她没喝茶,只能喷口水。这大叔嘴够毒,不过能看得出这俩人关系不一般。
成伯轩让麦穗过去,指着中年人说:“这是为师老友,你唤作世叔吧。”
“世叔好!”麦穗规矩的施礼。
“什么世叔?老成我没有名字吗?”显然这位世叔不满意。
世叔对麦穗招招手,麦穗看着师父,成伯轩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世叔等麦穗走过去,弯下腰,郑重的说:“我叫澹台靖,你该唤我为师叔,不是世叔,是师叔,我们师出一脉,知道吗?”
麦穗心里一叹,她师父果然是有故事的人,从上次给师父桃胶,他就知道师父不是一般的乡村郎中,一般的乡村郎中是不会对新事物的研究有兴趣的。
麦穗乖乖的行了师门礼后,把蛋糕拿出来摆到桌上的糕点盘里说:“师父,这是新研究的,里面加了核桃仁,你尝尝。”
随后也跟澹台师叔说:“师叔,这种糕点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你尝尝。”
“什么这里的特产,是你鼓捣的就是你鼓捣的呗。”
谁都不会吝啬跟别人显摆自己的爱徒,而且还是这么聪明的爱徒。
“叫禾麦的糕点铺是你们家的?”澹台靖在落霞镇停留几日,打探消息的时候,在禾麦用过糕点。
“什么她家的?就是她的,天天的不干正事儿,净鼓捣些没用的。”成伯轩看似嫌弃,却又是变相的夸奖。
“师父,你给我留的课业我可是都完成了,鼓捣这些不是也为了给师父解馋嘛,顺便赚些银两。”说完狗腿的一笑。
澹台靖算是看出来了,一直被人逼着收徒的成伯轩,一旦收一个可心的徒弟,这比谁都宠啊。不过这个小丫头真是不错,小小年纪竟然能赚一份产业。
寒暄完,成伯轩跟麦穗说:“你师叔这次来是要打听两个人,是一对夫妻,大约四十多岁,二十四年前在襄县城边遇见过土匪,具这个妇人说是落霞镇麦家庄人。我虽然到这里十几年,但是平常少跟人接触,很少听到一些陈年旧事,你回去打听一下,也可以问问你爹,看听说过什么没有?”
成伯轩觉得还是让事情自然一些好,他是不想让他们卷入是非圈,但是既然瞒不住了,就认了吧。
师叔又嘱咐一句:“记住悄悄的打听,别问四十多的人,避免打草惊蛇。”
还怕打草惊蛇?这事儿应该不小,竟然让师叔这么谨慎。
麦穗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口围了一圈人,里面吵闹成了一锅粥。
拨开人群,挤进去,就看到张氏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泪流满面。狗窝里的灰太狼呲着牙,使劲扯着狗绳。
李氏掐着腰,赤眉怒目的骂着张氏:“张氏,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也就是我的,我说给谁就给谁,老院也是新房子,怎么就打正不住你了?人家老丈人可是相中这个院子了,不在这个院子成亲,新媳妇就不嫁进来,你不腾这个院子,是想让你弟弟打光棍吗?你个丧良心的。”
麦穗过去扶起张氏,看到她娘的脸上红红的手掌印,这是下了多大力气才能打成这样?麦穗生气的问:“谁打的?”
“我打的怎么了?她想坏你叔叔的婚事,我打她都是轻的,这种丧良心的人,让你爹直接休了。”李氏不等张氏说话,抢着告状。
“啪”麦穗一甩手,打在旁边看热闹的麦朵脸上,指着麦朵说:“你要在欺负我娘,我会让麦朵生不如死。”
麦穗是彻底怒了,趁大家都不在,就死命的欺负他娘。这也就是她爹的亲娘,否则她会一巴掌糊上去,等等,亲娘?哪有亲娘这么欺负自己儿子的,她一进门就听明白了,她奶奶是想让她们从这个院子搬出去,留给麦仓住。就算人心有偏,但也不会这么厉害,她爹不会不是她们的亲儿子吧。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疯狂的滋长,压都压不住,看来得好好查一下了。
正在开小差的麦穗还在愣神,只听得又一声“啪”,自己被张氏抱住。
李氏拿着一根扁担打在张氏身上,张氏闷哼一声,死死抱着麦穗。麦穗七窍生烟,李氏是想要她的命啊,这一扁担要是打在她头上,她就又死翘翘了,这绝对不是亲奶奶。
三奶奶贾氏赶紧拉开李氏,夺过扁担说:“嫂子,你这是想要麦穗的命吗?这扁担上都是铁钩子,打到头上就能把头打裂。”说完把扁担扔的远远的。
黄婶儿扶着张氏,也数落着李氏:“婶子,这有事儿说事儿,怎么还动手呢?平常弟妹是多孝顺你啊,生活不好的时候,有点儿吃的都留给你们,宁可让麦根和麦穗饿着,也舍不得你们和麦朵她兄妹俩饿着,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李氏被贾氏和三奶奶来回挤兑,觉得没面子:“谁让你们狗拿耗子的?我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麦穗被气炸了,走过去伸脚把麦朵踢了个狗吃屎:“我说过,你再欺负我娘,我让麦朵生不如死,你以为我说着玩儿呢?”
麦朵疼的哇哇大哭,李氏跑过去抱着麦朵亲啊宝啊的叫着,麦穗走过去蹲下来跟李氏说:“麦朵你就是亲啊宝啊,我爹呢?我爹是你亲孩子吗?”
麦穗死死盯着李氏,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特意加了一句:“我猜,我爹不是你亲生的儿子吧。”
李氏眼里闪过惊慌,麦穗没有放过她的反应,这是第二次一说麦囤不是他们亲儿子,李氏就惊慌失措,李氏绝对有古怪。她打算继续追问,老麦头带着他那亲家进来了。
老麦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麦朵和魂不守舍的李氏,心里一阵窃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就知道张氏不会乖乖就范,只要她敢动她婆婆,一切就会朝着他的算计走。
老麦头故意生气的大喊一声:“张氏,反了你了,你敢打你婆婆?麦囤呢,把麦囤叫回来,让他休了这个忤逆不孝的媳妇儿,我们麦家不要这种恶媳。”
旁边棺材铺老板也满嘴啧啧啧:“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媳妇呢?还打婆婆,这种媳妇必须休了,老哥,我支持你。”
麦穗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终于明白他们打什么算盘了。还真是可笑,有她在,什么魑魅魍魉也别想祸害人间。
这时候麦囤也回来了,看着家里乱糟糟的一切,麦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那好媳妇,连你娘都打,”老麦头没说完,听见麦朵叫了他一声“爹”,他以为麦朵是想让她出气,用眼神安慰她后,继续说:“麦囤,这张氏是要不成了,今天打你娘,说不定明天就杀了我呢,你把她休了吧,到时候爹再给你找个好点儿的。”
麦囤头都大了,看着四周人窃窃私语,觉得丢死人了,他绝对不相信张氏会打她娘,刚要说话,听到麦朵又叫唤:“爹,是麦穗跺我的,你快打她给我报仇。”
老麦头一听,甩手就是一巴掌,麦囤本能要去拉麦穗,结果没拉住,麦穗生生被打了个趔趄。麦囤抱住麦穗,有些生气地问他爹:“爹,还没问清怎么回事,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张氏跑过来,捧着麦穗的脸,心疼、愤怒让她身体有些发抖。
麦囤这才看到张氏的脸也被打了,不由得质问他爹:“爹,你们到底想这么样?”
“想怎么样?张氏欺负你娘,必须休了,麦穗这个小畜生,连你妹妹都敢打,跟她娘一起扫地出门,我们麦家不要这种心狠手辣的小畜生。”
旁边的黄婶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叔,弟妹没打婶子,倒是婶子打了弟妹一巴掌,抡了一扁担”
黄婶儿没说麦穗打麦朵,在她心里,怎么样小辈也不能跟长辈动手,麦穗就是性子太冲动了。
“麦穗还打我呢,她还说让我生不如死”麦朵可不会放过麦穗,狠狠的瞪着麦穗,看这次她爹不打死这个死丫头,不打死也得撵走,都走了,丫鬟和镇上的铺子都是她的。
老麦头看也没看黄婶儿,直接跟麦囤说:“我不听别人的,你休也得休,不休也得休,反正我进来就看见你娘坐在地上,我相信我的眼睛。”
麦囤心里失望透了,他也有眼睛,从看到麦仓老丈人,麦囤就知道他们为什么闹,不就是看他盖了一个院子吗?合着他就该住窝棚,这样他爹娘就满意了吗?
麦囤知道即使今天妥协了,有镇上的铺子,也还会有下一次,他也有要保护的人。于是跟黄婶儿说:“嫂子,麻烦你把远哥找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