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靖默默走到灵前上香,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姐姐就躺在那个冰冷的棺材里,走过去用手抚摸这棺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姐姐和外甥一家报仇。
澹台靖祭拜完,就回府了,家里老娘还躺在床上呢,得知姐姐被害,老太君直接就晕了过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他去璿玑谷接麦穗。
麦穗带着小包子跪在灵前,跟着指令哭灵、拜谢,不停的往聚宝盆里放纸钱,小包子眼泪也一直没断过,才五岁的孩子,就经历这么大的噩耗。
小包子流着流着泪,再也忍不住,扑倒麦穗怀里失声痛哭:“姐姐,姥姥也去世了!”
麦穗抱着小包子的手一顿,泪水跟决了堤似的,瞬间模糊了双眼。她就说怎么没有见到张家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姥姥都七十了,怎么能承受这么大的打击?
麦穗猛地抬头,用嗜血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夏烨和夏烁,看着这假模假式痛哭的哥儿俩,麦穗觉得直接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麦穗起身,拉着小包子去给爹娘磕头,路过夏烨和夏烁的身边,抬了抬手,转身跪在爹娘的棺材前。
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夏烨和夏烁表演的更是卖力,其实作为跟澹台映雪平辈的夏烨兄弟俩本不必守灵,可是夏烁想表现,想让京城的文武百官都看看,所以哥儿俩才坐在灵前守着,谁来都能看到兄弟俩痛哭流涕的样子。
突然,夏烁“嗷”的叫了一声,正在哭丧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夏烁,接着夏烨也“啊~”的嚎叫起来,来吊唁的人窃窃私语。
夏熠站起来走到夏烨兄弟俩身边说:“你们也劳累几天了,回去休息~。”
夏烁又嗷叫着跳了起来,他感觉身上被蜜蜂蛰了,开始是一处,现在感觉身上有好几处,他也想控制,可是控制不住,不一会俩兄弟就在灵前一阵鬼叫,大喊。
麦穗站起来厉声质问夏烨和夏烁:“两位叔公即便平常有所不满了,也不该这样来闹灵堂吧,我祖母、爹娘和兄长到底和你们有什么怨什么仇,你们竟然在灵堂大喊大叫?”不知不觉麦穗已经歇斯底里。
夏烁一边强忍着疼痛,一边斥责麦穗:“你这这个丫头说什么胡话呢?莫不是悲伤过头了?我们怎么会对你祖母他们有何不满,不满还能来守灵?”说完身体还打起颤来。
麦穗恶狠狠地瞪着夏烁说:“守灵?亏你还是礼部侍郎,大景王朝有小叔子给嫂子守灵的吗?有叔叔给侄子守灵的吗?有叔祖给堂孙守灵的吗?莫不是你们做了亏心事,想来赎罪?看来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夏烨疼的开始在地上抽抽,眼睛瞪着麦穗。还是夏烁定力比较强一些,咬着牙跟大家解释:“这丫头突然遭此大难,有点儿受刺激,我们刚可能被马蜂蛰着了,管家呢,快请太医来。”
夏管家正好带着府医急匆匆赶过来,听见夏烁又要叫太医,抬头看看敬国公,敬国公点点头,夏管家又小跑出去。
府医检查完二人说,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马蜂叮咬的痕迹。夏烨甩手一个耳光打在府医脸上,大声呵斥:“什么没问题?难道我这么疼是装的不成?”
麦穗冷眼旁观,等着太医的到来。吊唁停了下来,来吊唁的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夏熠让下人扶着二人进内堂休息,吊唁继续。
外面有哀乐、哭声,内堂哀嚎也不断。不一会儿,夏管家带着太医进入内堂,过了稍许,内堂里传来夏烨的咆哮声:“滚,一群庸医,没毛病我都疼死了?”
太医从内堂出来,走到门口还往内堂甩甩袖子说道:“不知所谓!”
内堂里还继续咆哮,麦穗跪在灵前往聚宝盆添纸,眼睛里却是恨意满满:七七四十九天,夏烁,夏烨,这连利息都算不上。
晚上小包子坚持要跟着姐姐在灵前守夜,好说歹说,戌时才回内堂睡觉。夜深人静,除了门口的下人,麦穗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灵前,烛光打在身上,映出孤独、凄凉的影子。
景默宸静静的走进灵堂,看着麦穗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揪着的疼痛,都是因为自己,麦穗才失去了这么多亲人。
景默宸上香后,跪在了灵前。麦穗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景默宸,轻声说:“不是你的错,你大可不必这样。”
景默宸沉声到:“不是因为救我,你不会失踪这么多天,澹台夫人、伯父伯母和启宣就不会遇难,一切都是因为我,麦穗,我能做些什么才能减轻你的疼痛?”
说完拿出一枚令牌说:“这是明月堂的堂主令,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记得有我,我已吩咐下去,你也是明月堂的主子。”
麦穗没有接令牌,走到灵前跪下,往聚宝盆里添些纸钱说:“谨言,今日的我已不同昨日的我,今日的我背负血仇深恨,我会一一手刃害我亲人之人,我知道你无意朝堂,无意这些纷争,你可知道这件事牵扯多少人,多少势力?你不必卷入这泥潭之中。”
景默宸盯着麦穗的眼睛,认真地说:“麦穗,我在你祖母、父母、哥哥灵前发誓,今生你的事就是我事,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今生必不负你,如有反悔,我景默宸死后必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麦穗深深的叹一口气说:“你又何必这样呢?”
景默宸也往聚宝盆添了些纸钱,落寞的跟麦穗说:“我早就逃不开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找毒蝎子毒杀我。”
麦穗扭头看了看景默宸,觉得景默宸有些不一样了。
等到出殡这天,街道两旁隔不远就设有祭棚,灵柩经过,便燃纸祭拜。百姓们看着灵车前的姐弟俩,都在窃窃私语,唏嘘怜悯。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一下子害人家这么多人,真是缺了大德了,看看留下这俩孩子多可怜。”
“不会是自己人干的吧?听说敬国公那俩兄弟不是一个娘生的,那后娘养的能不眼红这爵位?”
“不是三十年前就把人家儿子给掉换了吗?看人家找到孩子了,就要人家的命,还差点儿是灭门,真是作孽哦。”
“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家邻居给敬国公府送菜,他无意中听到,那二老爷和三姥爷好好的给敬国公夫人守灵,突然两人就浑身疼,太医来了都看不出毛病,每天都疼的嗷嗷叫唤~”
“那岂不是遭报应了?”
“嘘~小点儿声,可不是遭报应了呗,要不然谁好好的能疼成那样~”
麦穗听到消息已经散发出去,心里冷哼一声,夏烁、荣家,战斗刚刚打响,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复三,麦穗带着小包子去了张府,等到张府下车,麦穗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舅舅们带着一家人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明月看到麦穗,自己开始泣不成声,跑过来抱着麦穗呜呜哭起来,众人也泪目相迎。
舅舅让大家先进去,麦穗直接去了主院。姥爷张德昌看着进来的麦穗和启航,已经老泪纵横,好好的一家人,突然就只剩下了姐弟两人。
麦穗给姥爷跪下,哽咽地说:“姥爷,对不起,是我害了我爹娘哥哥,是我害了姥姥。”说完哭倒在地上,长跪不起。
张德昌让大儿媳扶起麦穗,也哽咽地说:“孩子,不怪你,是那些个吃人的畜生太心狠。”
麦穗看着已经老态龙钟的姥爷,心里更愧疚了,丧妻丧女,姥爷的打击不比自己小,心里对夏烁、对荣家又恨了几分。
大家聊了一会儿,姥爷让其他人先下去,只留下两个舅舅和麦穗,大舅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匣子交给麦穗,麦穗打开,不解的望着姥爷和舅舅。
张德昌让大家都坐下说:“麦穗,姥爷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你爹娘他们是横死,此仇不报,我枉为人父,这里是三百万两,你拿去用,不够再跟你舅舅说。”
麦穗抱着沉甸甸的匣子,心里无比感激,姥爷出钱是为女儿,可是两个舅舅还有自己的一大家子,他们能拿出这些,真的让麦穗赶到无比温暖。
麦穗把匣子放下说:“姥爷也知道禾麦是我的,挣得银子不比罐头少,况且罐头的两成利,我娘也一直存着没花,昨天爷爷把奶奶的嫁妆也交给了我,我手里现在还不缺钱。仇一定要报,放心,我一定亲手宰了那些害我爹娘的人。”
张德昌摇摇头说:“你手里的钱是你的,这是我给你的,你自己训练人也好,请人也好,我们也只能拿些钱了,虽然子寅他们这一代已经开始走科举的道路,但是张家起步还是晚了,姥爷别的帮不了你,只有这些黄白之物了。”
麦穗就不再坚持,替姥爷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有些心情郁结,别的没什么大毛病,心也就放了下来,临走又调整了几个药膳方子。
出了张府,麦穗进了一个深巷子里,走到一个两进的院子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玲珑。
玲珑拿着替麦穗训练舞娘的钱,加上自己的积蓄,自赎自身,拎着一个包袱出了春香园,然后直接去训练舞娘的院子找麦穗,开门见山地说:“以后我就跟着小姐了,无论干什么,只要小姐给口饭吃就行。”
麦穗很喜欢玲珑身上这股麻利劲儿,就买了这个两进的院子,作为一个秘密基地。
玲珑看着麦穗单薄的身体,心疼的说:“小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麦穗递给玲珑一个话本子说:“我没事,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这个话本子你想办法传出去,让他们就找热闹的地方表演,越热闹越好,记得找个脸生的,别让人知道话本子是从你这里流出去的。”
玲珑点点头,把话本子收好,并汇报了一些消息。麦穗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一切都在预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