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泾县,城隍庙内,又是一日晌午。
“三叔,来城隍庙,还愿呢?”
“哎,禧娃儿,你三婶昨日又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你婶都那么大年纪,稳婆都说是奇迹,是多得城隍爷保佑。你三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不来给她叫来,感谢城隍爷保佑嘛。你咋也来呢,你不是不信城隍爷的么?”
“听说近几日,我们古泾县来了两名坏人,我来多谢城隍爷护佑呢。”
“世上坏人多的是,有什么好奇怪。怎么,有谁可是被碰着了,还是伤着了?”
“嘘,三叔,你听我说,你也不要乱说出去。听说死了好些人呢,听衙门的人说,那两人可是会飞天遁地的高人,但是在我们古泾县范围作恶,被城隍爷诛杀了。”
“这些高人恁地坏,就像那林庄的林富贵,真要是富贵了,就不认识咱们这些泥腿子了。他娘的,那这两人尸体呢?县衙的大老爷怎么不把这茬公布出来呢?”
“嘘,小声点,三叔,衙门的人也是偷偷议论的,我也是偶尔听到的。用县衙的人的话说,若不是城隍爷,恐怕这会儿啊,就是生灵涂炭呐。那两人尸体也被城隍爷要走了。这些多亏了城隍爷,我们才躲过这一劫呐。”
“禧娃儿,可真的要好好感谢城隍爷护佑了。”
“对对对,走,三叔,我们给城隍爷上香去。”
钱鹏举与房清夫站在庙内香鼎处,一脸古怪的看着两人从身侧走过,方才两人鬼头鬼脑的交谈,钱鹏举与房清夫便走了过去,光明正大的在一旁偷听,但两人仿若没有见到,却是城隍房清夫施了遮眼法。
又见钱鹏举一脸复杂,欲言又止模样,“城隍大人,那只黑猫真的就是小李道长?”
但见房清夫点了点头,也是一脸古怪之色,“......嗯,我也是无有察觉李道长,原身居然是只灵猫。”
“城隍大人,那小李道长......此后都变不回来人身吗?”
“李道长此前不过是一身法力耗尽,一时力竭罢了,又不是一身修为没了,这时候怎么也恢复些许法力,或许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想变回人身罢了。”
“城隍大人,那两个邪修和江湖恶人怎样了?”
“江湖恶人悉数死了,他们的魂魄也就被大魔吞没了,九人再也不可能有再世为人的可能了。至于那两个邪修,一死一伤,伤者与死的那人魂魄也被州城隍带回州城隍地府,查明生前罪孽,移交罚恶司,处以极刑,严刑拷打问明作恶谋划,再投入天牢。”
钱鹏举问到这里悚然一惊,但好歹算是参与到了这场诛邪之战中,很快镇定下来,又问到,“城隍大人,小李道长,厉害么?”
“很厉害,李道长可是会御剑、召雷之人,又是有德之人,实乃世间一大幸事。”
“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小李道长。”
“会的,像李道长这样有德高人,即便短时间未能见面,也会听到他的传闻的。”
城隍房清夫说完,背负双手,看向李奕离开的方向,钱鹏举也适时的停下了发问,跟随城隍看向远方。
距离那场诛邪之战已然过去了两日。
直至第一日夜晚,李奕才在钱家厢房床上悠悠醒转,白狐白三陪着崔静玉一直在身旁静候其苏醒。
见李奕醒来,崔静玉也无有与前者交谈太久,回答了李奕,关于诛邪之战落幕后的一些简单情况,又交代几句,诸如日后切勿鲁莽行事,谋定而后动,不要忘记身后的临源山临源观等等。
又把州城隍给的一个小巧锦囊模样的纳芥法器转交给李奕。
纳芥法器,取名自佛教的纳须弥于芥子一说。须弥至大至高,芥子至微至小,须弥山却可纳入芥子之内。
那场诛邪之战耗尽了李奕的一身法力、心神之力,才使得李奕不能维持人身,晕眩过去,昏迷过程之中法力也在缓慢恢复,但他也没有着急恢复人身,还是以猫身行走世间。
对此,白狐白三自然是喜不自禁,先生是妖......灵猫。
在经历转世至今,李奕已然不自觉的融入此方天地,于猫也好,为人也罢,不过形体不同罢了。
恍然一梦转世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故而纳芥法器被他捏了个诀,变作一个哑声铃铛系在他的猫颈上。
第三日,在天远远未亮的时分,李奕与白狐白三就从钱家出发,再次拜别过城隍房清夫与钱鹏举,早早离开古泾县城,去往江州中部。
一路前进,李奕观想内外天地合一,自有融于天地之感。
只是此刻,李奕有些苦恼没变回人身。
走过山又走过水,走了半日,李奕已然走了约莫八十里路,且估算是走到了古泾县一半范围了。
李奕怕走了岔路,故与白三一路走在官道上。
或许是一猫一狐,两只小兽不怕生人,又不走林野小路,太过特别,又或许那对年幼兄妹是喜欢小兽的,以至于,李奕与白三走走停停,那兄妹俩让那不像车夫的车夫也跟随着他走走停停。
“哎哎,廷之哥哥,那只猫猫生得好特别呀,那只是白狐耶。”,黄口丫头探出马车小窗,指着李奕与白三,一脸娇憨地和身侧已束发少年说话。
李奕扯了扯一对猫耳,侧身转头看向声音传来处,一辆马车,一个马夫,两个小孩,看其衣着,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但衣着样式内敛,应当家世有一番沉淀。
“妹妹,那是踏雪寻梅,此外,又有墨玉垂珠,将军挂印,雪里拖枪,乌云盖雪。还有,如若是看着人,不要指向他们”,少年一脸认真给其妹妹讲解。
见李奕看向他们,黄口丫头却是忽略少年话语,略显激动的原地跳跃两下,指着李奕,“廷之哥哥,那只猫猫在偷听我们说话耶”
少年面露笑容,不以为然,“那只猫像是有些灵性。”,又朝马夫温声喊道,“宁大哥,慢些,跟着前面那只黑猫和白狐。”,姓宁的马夫倒不见回话,但也按照少年所言行事。
李奕看向宁姓马夫,瞧其样貌,虽然衣着不显,但肯定身怀功夫,怕是不低。
兄妹二人又继续讨论。
“廷之哥哥,你说,这只猫猫和白狐要去哪里呀,是不是也去江州建宁郡呀?”
“不知道啊,你问问他们。”
“好。哎哎,那边的猫猫、白狐,你们要去哪儿呀。”
“哎呀,廷之哥哥,他们不理我们。”
“哈哈,他们又不听,又不会说话,当然不理我们。”
黄口丫头也不管,犹自喊道,一脸娇憨,“猫猫、白狐,我们要去建宁郡,你们要不要跟着我们啊?我们有车车。”
“廷之哥哥,我们能不能载他们啊,他们好像好累的样子。”
“妹妹,你若能说服他们上车,自然可以的。”
“好,哎哎,那边的猫猫、白狐,廷之哥哥说可以载你们,你们要不要一起啊?”
李奕停下,喵的一声以作回应,本意说不用。
但兄妹两不知,黄口丫头一脸激动,“廷之哥哥,黑猫说要坐我们的马车,我们这就去带他们上来。”
少年稍稍讶然,却是没有反对,宁马夫停下马夫,扶下黄口丫头,后者随即跑到李奕跟前,蹲了下来,低头看向李奕,“猫猫,可以摸一下你么?”
李奕默许,又是喵的一声,少年此刻也下得马车,说道,“妹妹,小心点,野猫带着野性,小心他挠到你了。父亲大人可就责备我了。”。
黄口丫头正一脸兴奋,直接摸向李奕,“你看,廷之哥哥,猫猫好乖的。”,说完,抱起李奕往车上放,少年无奈,小心翼翼抚摸一把白狐白三,看白三无有异常反应,也是抱起白三回到车上。
有了修为、法术,倒不怕惨遭祸手,且黄口丫头和少年是年幼良善的,李奕自当换个体验之法,任由黄口丫头和少年胡为,白三自然跟随李奕决定。
就这样,在不急不缓的车轱辘声里,李奕与白三即将走出古泾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