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帐篷内,顾霆钧正在查阅奏折,这次传染病已经为军中带来约1800万的损失,而且严重拖延了军队前行的进度。西北前线,胡族军队再过三天就要大举入城,到时候更加难以突破对方的袭击。
顾霆钧眉头紧皱,此次传染病恐怕不是简单的偶发疾病。
特殊时期必须采取特殊对策,如果三天内还没能治愈的病人,只能把他们留在原地,其余的人继续前进。
庄翟卿掀开门帘,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木册子。他的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渣,几日未曾刮过,眼睛下边泛出黑影,头发乱糟糟的。
顾霆钧看到庄翟卿这般模样,对他说:“跟随我十几年,从没看到你这样憔悴过。”
“先别取笑我了,憔悴也是有功劳的。我们已经找到源头了,只是还有几个疑点未理清,需要清妃解答。”说完,庄翟卿看了下四周,发现苏清侧躺在帐篷内的长椅上看书,旁边还有个小桌子,放着一壶乌龙茶、一碟杏仁饼干和一碟卤味凤爪。
这御用帐篷原本是皇上与大臣们处理军机要是的威严之地,顾霆钧在这里只会板着脸训斥大臣的无用。
而苏清一来,顾霆钧不仅说话时眼神变得柔情似水,就连说话都变温柔了。军机处,也变成了花街里的休憩小馆,吃喝玩乐尽有,就差请个唱花戏的小哥了。唉,爱情,何止令人折腰,简直是改头换面呀。庄翟卿在心里吐槽到。
“我可没得过这病。”苏清夹起一块杏仁饼干,轻咬半口。
“虽然王妃没有染上这病,但是这病的源头却跟王妃颇有渊源。”庄翟卿也寻了把椅子坐在茶桌旁边:“白鑫钥,王妃可知此人是谁。”
“我大师兄,白鹤子的医术接班人。”
“十天前,白鑫钥以新招的医师身份进入军队,当时出入处士兵就发现他在登记时出现了咳嗽的症状,而他正是最初的10例病人之一,也是从外面进来的人,因此极有可能是传染病源头。而我翻阅登记簿和招人花名单上发现,白鑫钥的推荐人,正是清妃您。”庄翟卿原本对这个白鑫钥无恶意,可是一想起傅菀之对这个人的崇拜与偏袒,他就上火,仔细查下去,果然有问题。
“是我推荐的,菀之跟我说军队大夫不够,而此番去西北又凶险,白师兄他精通各国医术,年轻时曾随师傅在胡族学习过,对胡族的风土人情颇为了解,他来前线支援,最适合了。”苏清撒谎了,其实她根本没有推荐过白师兄来军队,但此时她必须保住师兄。
“清妃可知,他来军队前,呆在哪里?”
“五年前,师父已经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师兄了,此后他就游学四方,一边在当地免费救治病人,一边学习。他来军队前,应该是正在冀州吧,具体哪里我也不知。”苏清说完,起身到顾霆钧的身边,趴在他背上捏捏他的脸和耳朵。
这是苏清平常撒娇的方式,顾霆钧把她抱入怀里亲了一口:“怎么了,那点心不合胃口?我让阿财再上几道。”
“不用啦,我哪能吃这么多。庄大人说了半天,我头都要被绕晕了。”
“翟卿,这事,你直接说结果吧。别绕来绕去的。”
当官不易,一边办事,还要一边吃狗粮,还要被人投诉,庄翟卿欲哭无泪,叹了口气道:“皇上,你好歹也心疼一下我连日没睡的辛劳。”
“白鑫钥来军队前,曾经在胡族生活过三个月,而且是铁烈枫的御用医师。他来了军队之后,传染病开始大范围传播。因为他身份特殊,臣已经将他扣在牢房中。”庄翟卿说。
既是胡族的宫廷医师,又是军队的医师,白鑫钥已经掌握了双方的情况,是间谍的可能性极大,而苏清也很难脱干系。
“来人把白鑫钥押过来。”
白鑫钥比苏清大三岁,却沉着许多,一袭白色薄衫,腰间青色腰带上系着一个流苏药囊,长发束起,一对丹凤眼再加上高挺鼻梁,即使双手被铐住,依然给人高傲清冷之感,颇有神仙之姿。
此时白鑫钥正在屏风后面,而顾霆钧、苏清、庄翟卿三人正在屏风里面。隔着一道屏风,白鑫钥只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人影,而里面的人却可以清晰看见他的模样。
苏清想起身,却被顾霆钧紧紧抱在怀里:“你干嘛,放开我。”
“不许过去。”顾霆钧握住苏清的手,面向白鑫钥审问到:“你在胡族宫廷呆了三个月后,潜入中原军队当医师,是铁烈枫派你前来的吗?”
“我只是一介草民,医术用以救人,并没有政治立场。来军队是我自己的意愿。”白鑫钥不卑不屈的说。
“世上顶着医师的名号干坏事的人太多了。你明知自己已经得病了,还要来军队,不得不说这招确实高明,不废吹灰之力,就让我损失了近百士兵。”顾霆钧说。
“如果说我是来传染病的,那何必跟菀之一起苦心配制中药,上千种配法在十天完成,直到昨天才完成。这种病已经证实可以医治。”白鑫钥心知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做解释,只是客观的叙述事实。
“谁允许你叫她菀之的!”庄翟卿气的大吼。
“对面坐的是皇上、庄大人,还有苏清对吧。我白鑫钥实话放这里了,这种病只有我能治好。另外,我要是想害人,有一万种让你们全军覆没的办法,才不会让自己以身试险。”
审问之后,白鑫钥依然被关押在牢房里。苏清从顾霆钧那里拿了令牌,去探访他。
牢里环境不差,有床铺也有饭菜,许是从医务队那边听到了消息,大伙儿对白鑫钥还是特别敬重。
白鑫钥正盘腿而坐,闭目打坐。狱卒给苏清打开了门,她示意狱卒退出,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师兄,好久不见。”苏清与白鑫钥五年没见,他的模样几乎没有变。
“嗯。”白师兄缓缓睁开了眼,说话还是言简意赅。
“你怎么会去胡族?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霆钧和庄翟卿在你不好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铁烈枫已经感染了此病,在胡族宫廷中,我配制了中药,但始终不见效。我得知中原军队中此病已经开始扩散,因此前来,我想他们会需要我。”
“所以铁烈枫的病情如何?”苏清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他属于重症,我离开时给他试了所有药方,均不见效,现在靠着巫师开的几副灵药,吊着一口气而已。”
“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坚持要发动战争?”苏清说。
“这是他们胡族王朝的使命,丹图,是他们祖先的故乡,一代有一代的胡族人都拼了命要把丹图夺过来。”
她明白了,即使会失败,但是融入血脉的信念感不会消失,从这个角度,她竟然赞同胡族人的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