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的木床上,不同于后勤队的普通帐篷,这个帐篷简直是豪华版,内部跟房间一样,有着屏风、书桌、餐桌及两条檀木椅子,这桌子铺着一层浅绿色的蜀绣棉布,上摆着白瓷花瓶,瓶中插着几束绽放的粉色芍药,看着让人心情很好。
苏清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全部被换了,穿上了一套丝绒长裙,轻盈但特别保暖,额头上还盖着一条温热的手帕。
门外传来声音。
“皇上,清妃娘娘以伙夫兵身份进入后勤队已有半个月,每日和其他士兵一样,挤在士兵帐篷里睡觉。”
“处理一下,别让其他人发现异常。”
“还有一件事,今天军中有数百人开始低烧、昏迷,上吐下泻,有人传言说是饭菜出了问题,丞相大人要求审问后勤队的每一个人,如果“田铁状”就这样消失了,恐怕会被怀疑是下毒的人。”
“就说审问延迟,先让军医调查士兵的中毒原因,看看究竟是有人下毒还是其他原因。”
顾霆钧来到帐篷里,苏清立马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别装了。”顾霆钧俯身,把苏清额头上的帕子拿开,摸了摸。
“赵老头要调查我吗?”苏清干脆睁开眼。
“这个事后说,你先说说你最近是在干什么?就这么来到军队,小宝怎么办?万一出了事情,谁负责?”顾霆钧露出担忧的神情,责问到。
“哎呀,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古板,我把小宝交给明珠啦,他就惦记明珠很久了,把他送过去不知道多开心。现在估计乐不思蜀了。至于我,你在我身边,我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吗?”苏清调皮的眨了眨眼,在顾霆钧嘴巴上亲了一口。
“我的小祖宗,你别再乱走了,这军队里全是粗糙的汉子,他们都许久没开荤,个个野蛮。”
侍女陆续送来了几菜,水蒸鸡蛋、糖醋鱼、芋头排骨,及虫草花汤,都是苏清平时最爱吃的菜,能够在条件艰苦的军队里吃到这些菜已经不容易。
看着快要流口水的苏清,顾霆钧笑了笑,说:“小心肝,你别起身了,想吃哪个我夹给你。”亲自夹菜,喂到苏清的嘴里,滋味甜蜜。
军医帐篷内,数十个士兵一排一排躺在支架上,叫苦声连天,每个人如同被施了邪术一样,昏迷不醒。
傅菀之和其他几位军医戴着纱布口罩进入,因为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医官大人已经下令大家做好防护措施,每天测量体温时也要戴好手套。
根据目前的观察情况,及每天的体温记录来看,可以分为两种患者,轻症状患者,高烧不退,尚可以进食,而重症状患者,已经开始出现咳血、呼吸困难、无法进食等症状,生命岌岌可危。
经过集中讨论,军医们开出了两道方子,一种是针对轻症状的,符菊、茯苓、当归、续断,可以降火、清明,改善高烧不退的症状。
另一种是针对重症状患者,苦木、陆英、重楼、全蝎,这副药,毒性强,但是性子霸道可以挤出患者体内的湿毒,排出淤毒,让其呼吸系统正常运转。
连续服用了三天,轻症状患者的体温逐渐降了下去,而重症状患者却依然没有改变,这说明得换药了。
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傅菀之除了要记录病人的体温外,还要负责煎药,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这天还收到消息,丞相大人要审核军医及后勤队,调查清楚此次中毒事件。
对医生来说,医治身体伤害很容易,但是医治精神心理问题却很困难。
因为这次传染病,军中人心惶惶,胆子小的开始想要逃离战场,怕自己被感染,每日在草地上的练兵,队伍人数总是不齐。这样,严重影响了整体军队的士气,甚至还有人传言,一旦传染上,将慢慢死亡。
傅菀之每日研究着病人的特征,终于发现最初10名病人的特点,他们都是士兵里的牧马兵,也就是不用直接跟敌人对线,平时负责驯养战马,给它们喂喂草料,带它们去河边洗澡。
这10个人是传染病的源头,一开始是普通的咳嗽,后来是头晕,接着是发烧,因为初期症状轻微,很容易让人误解为感冒,没有及时隔离,导致大范围传染快来。
目前需要做什么呢?傅菀之在纸上规划着管理措施。第一,隔离,所有疑似病人都要在医区帐篷里隔离,第二,出入人员戴上口罩和手套,第三,坚持每日服用药物。
应该不出一个月,可以把整体病情控制下来。
会审厅里,顾霆钧坐在中央的虎皮软座上,左右两边是并排参会的大臣们。
“启禀皇上,这次传染病,可以人传染人,所幸研制出来的中药方可以压制病毒。另外为了减少感染人数,建议每人都戴上口罩。”年逾五十的军医官赵履良说。
傅菀之低头戴着面纱坐在军医官后面。
“赵老师,如何判断自己是否被感染?”庄翟卿问到。
“这个病在不同阶段的症状不一样,菀之是这次主要负责人,她通过对病人的紧密跟踪,总结了出来。”说完,赵华轩示意傅菀之展示一下。
看到傅菀之的庄翟卿,愣了几秒。
“判断自己是否被感染,有三个标准,第一,体温是否高于平常,第二,喉咙是否不舒服,第三,食欲是否下降。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则务必来医务队检查。此外,这个病的传染性极大,希望大家都戴上口罩。”
傅菀之刚说完,现场的官员都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明明没事的,还假装咳了两声。
开完会之后,顾霆钧让庄翟卿和赵履良专职负责此事的调查,而丞相大人被派去对接胡族质子一事。
为了调查清楚传染病来源,庄翟卿将傅菀之这半个月的行医手札一页一页的梳理,把每个病人所经过的地点都标记在沙盘上。
军队原本每个人都是健康的,一定是有某个输入性的传染源头。
而病人的活动范围只有牧场、军训场地、食堂、驻军帐篷这四个地方,要查处来源,就要查出最近十天,哪些人离开了军队,哪些重新进来了。之前这项调查很难展开,因为赵履良和傅菀之没有调查权利,出入处也不会给他们这些数据。
庄翟卿很快就拿到了出入数据,对比分析之后,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晚上,军事帐篷内,庄翟卿召集了赵履良和傅菀之。他们三人,接着蜡烛的灯光,翻阅着出入数据,因为此事属于最高机密,并没有通知其他人。
最近十天,总共有30人出去军队然后又返回,还有5个人是重新进来的。
其中这30人中有18人已经患了传染病,而5个人中只有2个人患病。
“这30人为什么出去呢,又去过哪些地方?”庄翟卿看着名单。
“这30人是请了探亲假,他们是本地人,按例可以回家探亲一天,而18人都是在前天才得病,输入性的概率较低。而这个5个人却每个的情况都不一样,其中两个患病的,一个叫王树,新招进来的饲养员,一个叫白鑫钥,是我们医馆新来的药师。”赵履良说到。
一个药师,怎么会在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了这种病还来随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