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我和文木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感到自己一刻都不想离开他,以至于开学前的那几日,我们几乎日日腻在一起。不过,我们也并没有再去看碟,或许是怕无法再清醒地保持理智吧。不过,热恋中的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开心的。
几日后,新学期终于开始了。系里给我们安排了实践课程——去附近的工厂金工实习一周。
清晨,大巴车刚刚停稳,班上的男生便跑了过来,蜂蛹着往车里挤,那情形乱得就像是菜市场里在抢鱼。等我和小芷上车时,就只剩下些站位了。
文木和大鑫去帮我们买水了,原本他们是托我们帮着占两个紧挨的座位的,这样路上我们也好说说话,可未曾想到,车上只有二十几个座位,根本不够坐,还出现了这般情形。
“我原本就对这里的男生印象不大好,如今,真是越发差了!你说咱班就这么七八个女生,他们不得像待妹妹一样疼着啊,结果却是这样,这未免也太不绅士了吧!”小芷愤愤地发着牢骚。
“哎,或许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吧,这边的人就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为这生气不值当。不过,咱班男生这做法也确实有点过了!”
“可不是,早几天我跟我一个高中同学聊天,他说他们班就一个女生,大伙恨不得把她当国宝一样供着,班上啥活都不让她干,平时啥事都让着她,还动不动就给她买一堆吃的,哪像咱班男生,太没风度了!”
“就是,这确实没法比!”我和小芷嘀咕着。
“哎,我去!你俩咋被挤到角落里站着来了?我和文木好顿找。我看前面那些男生不都坐着呢吗?他们怎么能让女生站着,真给我们男同胞丢脸!”心直口快的大鑫一见到我们就打抱不平起来。
“别提了,我俩正往车这边走,那些男生就轰地一下冲过来了,好在我们躲得快,不然非被撞着不可。”
“不会吧!这也太没风度了,平时看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啊!”文木诧异道。
“算了,反正也没多远,站一会就站一会吧,主要是这事儿让人不舒服。”我补充着。
“反正就忍四年,我也没打算在这边常待,慢慢就见怪不怪了!”小芷拉着声调,悠悠地说。
“不行!等会我非得去找班长念叨念叨不可,这也太不像样了!”大鑫嘟囔着。
车子终于开动了,路上,我们四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约摸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工厂。
这里是工厂,也是培训学校,厂房、教学楼加起来有七八栋。厂区里虽然能清晰地听到轰隆隆的机器运转声,但绿化做得十分好,所以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浓重的工业气息。
带队老师先是把我们领入了一个大会议室,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带我们去了车间。
车间设在一楼,是一个约四五个操场面积大小的筒子间,被隔断成了若干个加工区,既相互独立,又四面贯通。里面看起来很干净,材料和零配件被分区摆放得井井有条,那些穿着绿色厂服的工人们正在认真地埋头做事。看起来,这里被管理得还不错。
虽说是实习,可我们这些学生能被安排的活实在不多,尤其是女生。第一天上午,我和几个女生仅被安排了挑零件这一项任务。车间组长见我们老早就做完了活,无所事事地闲在那里聊天,就干脆提前把我们放了出来,我便一个人溜出来闲转了。
我本想先出来探探路,找几处有趣的地方,中午好和文木一起过来玩。可是沿着小路走了好一阵,也没发现这样的地方。不仅没见到有趣的地方,竟连个店铺都没瞧见。正当我灰心丧气地打算打道回府时,却在街道的拐角处发现家牛肉面馆。我忽然想起小芷总念叨想吃牛肉面,却总没能遇见家合口味的店铺,而我的肚子也正好有些饿了,便索性进店当了回“试客“。没想到,这店子虽小,面的味道还不错。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回味着牛肉面的香味,盘算着下次一定要带小芷和文木过来吃。
再回到厂区时,其他组的同学开始陆续出来了,等了一会,也终于见到了小芷和大鑫。大鑫说文木正到处找我,让我快去后面那栋楼找他。
我快步跑到了后栋,文木果然在那里,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饭了,要他和大鑫他们去吃饭。他哦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丝失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以后的几天,我就再不敢丢下他一个人乱跑了。
第二日,我突然发现,班上的男生好像一夜间谦让了许多,早上乘车时已经不再乱抢乱挤了,班上的女生也都有了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大鑫的杰作。问他,他就嘿嘿地笑,却不承认。这年代,还真有人做好事不留名呢!
中午,和文木从食堂吃了饭出来,他提议一起四处走走。虽然我知道附近可能并没什么可玩的,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欢喜的。
文木带着我七歪八拐,走到另外的一条小路上,我惊讶地发现,这条路上竟林林总总地坐落着许多小店面,还有好几处卖小玩意的摊位呢!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那日定是走错了路,才会那样荒芜。文木知道我顶喜欢这些小玩意了,便拉着我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只见摊位上摆了许多女孩子的物件,耳环,项链,唇彩,指甲油……种类还不少。
我拍着文木的肩膀,夸赞道:“师傅,你可真厉害,这么好玩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今天早上,大巴车从这里路过时,我就发现了,然后就特意多留心了下位置。快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我送给你。”文木拉过我的手,温柔说道。
我绕着几个摊位左转右转,左选右选,墨迹了足足有半小时,总算挑了对银色的菱形吊坠耳环。文木呢,一点也不嫌烦,一直认认真真地在旁帮我做着参考。
回去的路上,我甩着耳环,开心地追问:
“师傅,你觉得这耳环漂亮吗?你说我戴着好不好看?”
“好看,你看这尖尖的菱形衬得你的脸蛋更小巧更精致了,和你的脸型很搭,我可是怎么都看不够呢!”文木停下来,左看右看,然后轻抚着我的脸,不住地点头。
我就抿着嘴傻乐。其实,耳环漂不漂亮又何妨?只要文木喜欢就够了。
第三日中午,小芷说不大想去食堂吃饭,我便兴奋地拉着她和文木去了上次去过的牛肉面馆。小芷和文木都夸面的味道不错,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就支支吾吾地把第一天的事告诉了他们。小芷说我可真有心,文木则默默地牵过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是在为第一日的冷落致歉。这个傻瓜,我才不会介意这个呢!我长吁口气,哎!不管怎么说,之前的探路之行总算没白费。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男士,这单自然是由文木来买,我小小地替他心疼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被陆续安排了打磨、切割、焊接等实习课程,虽然忙了些,倒是比初来的几天有意思多了。
中午的时候,我和文木依然会跑出来玩。在一个摊子前,我们分吃了一碗刮凉粉,文木说他高中的时候就常吃,可我却是第一次品尝,味道还不错。他就谎称自己中午吃得太饱,把一根根粉都喂到了我嘴里。这个家伙,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带给我许多温暖和小感动。
我们也常逛那日挑耳环的几个小摊位,文木还帮我选了只橘色的唇彩。在红色、粉色唇彩大行其道的当时,橘色唇彩实在是个无人问津的冷门颜色,但文木觉得好,我便觉得好,自然也喜欢得不得了。踹在口袋里,恨不得一天要涂上个五六次。直到现在,我依然会对橘色系的唇膏情有独钟,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喜欢和眷恋。或许,我真正喜欢和眷恋的并不是那抹颜色,而是那个陪着我挑颜色的人。
实习的最后一日,我决定用课程所学的知识亲手做个纪念品送给文木,而他也和我想到了一处。于是,我们便精心挑选了两枚铁块,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反复地切割,打磨,抛光,终于做出了两块拇指大小的代表着对方名字头字母的铁质挂饰。我咬着磨红的手指,却笑靥如花,心如蜜糖。
当文木把挂饰交到我手心上时,我把它紧紧地攥在了手里。这个礼物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这么多年来文木在我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