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雾气已完全散去,却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一团一团的白色团状物体漂浮着,到处都是。
怨灵?夜芊月说的没错,这里到处都是飘散的怨灵,被禁锢在这里,无法散去。团状怨灵扭捏着横冲直撞,隐约一声声凄烈的惨叫,想必他们的死法不会好到哪里去,才会死后成怨,仍旧带着前世的噩梦。
“这里有人。”风痕突然道,死死盯着坑坑洼洼的泥水地面,显然,是打斗过的痕迹。
一行人戒备心提到了最高,撇眼却是一副很别样的画。
小丫的长鞭对阵白亦的白凰剑,节节败退,加上旁边的岳晨七,他们两人联手也不是白亦的对手,一步步逼退。
沉浅愣了,二话不说断残跳上白亦的白凰剑,推阻着白凰剑的剑锋偏了方向,继而沿着剑柄游转向上,绕于白亦身后挠痒痒。
影厉乐了,拍手大喊道:“看吧看吧,我小老弟多棒!”
抬眼再看断残从白亦身后探出半颗脑袋,脸色深沉的朝着影厉吐了吐细长的舌头。沉浅趁其白亦暂且被断残分了神,一把将小丫拉到了自己身后,再转头对影厉喊:“她吐舌头就是真生气了!”
“小老弟......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一点都不大方!”
“我说过了,他最讨厌旁人说话不作数!”再转眼,白凰剑已在眼前,位置恰好,致命之处。沉浅银丝线还未来得及出手,八紫花替她挡了一命。
风痕的身影瞬时涣散开来,一层一层层层叠叠散开来无数个风痕,沉浅还未看得明白,其中一影子已绕过白亦,将岳晨七带了出来。
白亦恼怒,白凰剑剑指断残,这会专心致志的去治这条蛇了,沉浅喊道:“断残,不要恋战,回来!”
看得出,断残突然出手只是在白亦的意料之外打断了他原先的攻击罢了,待白亦反应过来,那么断残就再也不是白亦的对手了。
断残瞬时脱离白亦,整个身子黝黑而又发亮,抓也抓不住,跳开之后却把头转向了影厉。影厉吓的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沉浅再道:“回来,不要惹事。”
听此命令,断残蛇垂着脑袋,悠悠的又转而跳到沉浅手中。沉浅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等会再让你报仇!”
岳晨七一脸惊魂未定,他却是从未见过这种蛇,它戏耍你轻而易举,而你要想治它,却是抓也抓不住,实在是让人恼火,这会倒是有点同情白亦了。
拍了拍自己胸脯将小丫推向沉浅,双手紧紧抱住风痕腰挂在他身上道:“终于完璧归赵了。”
风痕扳了扳他手未能松开,见他抱的死死的,叹了口气道:“你安全了,松开。”
岳晨七茫然的摇了摇头,瞥向白亦道:“太可怕了,不是闹着玩的,剑剑致命呐!”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打起来?”沉浅问。
岳晨七终于松了手,长出一口气道:“小丫一醒来非要去找你们,我拦不住便下山了。一路上询问你们的踪迹,只听说几个修仙之人朝着凌安去了,想来应该是你们没错。小丫又心急,不走寻常路,非要走近路穿过杨城再到凌安,谁知那位......”胆怯的眼神瞅了瞅一脸严肃的白亦道:“刚到杨城就碰到了背着两把剑的那位大侠,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一路从杨城打到了这里,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哪里,总之,不是好地方!”
白亦铁着脸上前一步,目光紧盯小丫,沉浅将小丫护到了身后,没底气道:“你这人......怎么见谁都打!”
白亦神色复杂的看了沉浅一眼,继而绕过她,死盯着小丫,红着眼睛咬着牙问:“我问你,那半截佘将鞭从何而来?”
佘将鞭?沉浅疑惑的转头看向小丫,这半截鞭子还有这么个名?
只是小丫,同往常一样,她紧紧握着那半截长鞭,因本就有伤在身,又被白亦追了这么久,半截长鞭上还留有丝丝血迹。沉浅抬头看向她,整个人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那模样倒很像说明,这半截长鞭是她从哪偷来的,却又倔强的把那长鞭越握越紧,不撒手。
沉浅愣了,小丫是谁,最是受不得委屈,生起气来谁都敢打,这会却委屈巴巴,眼瞅着沉浅。
小丫曾说,这半截长鞭,抵她半条命。
想来于她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只是眼下却不愿透露这鞭子的来历。
“我送给她的!”沉浅一本正经道:“这鞭子我送给她好些年了,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怎么,你的?”
白亦抬头看着沉浅,眼眸越来越暗。半晌,白凰剑再起直挑沉浅脸上的紫色面纱,先是风痕,再是沉霜,两个人严实的挡在沉浅面前。
岳晨七探出个脑袋,嫌弃的瞥了瞥沉浅道:“不会又是你半路打劫来的吧?所有的战利品都送给你身旁这一人,莫名其妙有人想取她的命却是可以解释了。”
“那是阿离的东西......”白亦突然道,语色柔和,说起阿离两个字,却是瞬间收起了那副过分狠厉的面庞,只一瞬间,又恢复了铁青:“只是后来,送与灵救,又怎会在你手上?”
小丫猛地抬起了头,她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夸张,沉浅不得不回过头,只见小丫沉着脸,一语不发。
“灵救......又是谁?”沉浅问道。
小丫抬眼对上沉浅的目光,蹙着眉。如果说白亦的话让她神色暗了些许,那么沉浅此问,却是让小丫如奔溃一般,如对待杀父之仇一般的盯着沉浅。这个样子的小丫沉浅从未见过,呆呆的,愣是再也不句话也没问出来。
许久,小丫的眼眸终于柔和了半分,开口道:“郡主,今日你问我灵救是谁,我不怪你。”
“嗯?”沉浅一脸懵。
“但是郡主,不要问我第二遍。”
“......”
沉浅还在懵,“哐当”一声,白凰剑突然落了地。沉浅继续懵,转而看向白亦,只见他笑了笑,如中魔一般。
沉浅从未见白亦笑过,几次简短见面都是抡剑砍人,不免惊在了原地。
白亦呆呆傻傻的往前走了走,望着沉浅严厉的口气道:“阿离,你不能再乱跑了,温叔叔不罚你,我和静言倒是要受这皮肉之苦。”说着,他还抖动了一下,仿佛真的后背受伤。
“......”沉浅吓的动也不敢动。
接着,白亦又转换一种面庞,笑嘻嘻道:“阿离,听闻你最近去那君山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听温叔叔说,你在那里是偷学剑法,不过我看你剑法倒没长进多少,人却是傻了不少,怎么,将来可要嫁给那剑灵门风痕?哎呦,我们阿离也要嫁人了.......”
突然,白亦睁大了双眼,眼球凸出,面色狰狞,甚是可怕,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阿离,快跑!”
沉浅睁大了眼睛,茫然发问:“这是......怎么了?”
“是魂魇。”夜芊月道。
“什么是魂魇?”风痕问。
“怨灵集聚怨气太多,常常会使人陷入幻觉,内心最想回去或者回忆里最为恐怖的一幕。”
不管是哪一种,最为温馨或者最为恐怖,竟然满是那个叫阿离的人。沉浅不免看向风痕,阿离......可是他的未婚妻......
再回头,沉浅呆了。不知何时,沉霜已跑出去老远,蜷缩着整个人埋头蹲下去,嘴里喃喃自语:“娘,你为何要如此?”他满脸泪水,“我答应你,娘,死绝不背叛!”极其绝望,放大了声音嘶吼:“我这条命,给他!我给他行了吗?”又很颓废的瘫坐在地上,一个劲的道:“全杀了,全部,一个不留.......”
说罢,沉霜起身往前冲,沉浅用银丝线把他绑了回来。再看向身后,夜芊月自我疗伤,想必她出入此地次数为多,已然有了破解之法。
江南拉着影厉,影厉眼眸嗜红,仿佛吃人状,倒是一个字都未吐露,只是望着一个方向,要看穿了一般。
“郡主.......”听觉小丫的声音,沉浅答应了一声,小丫继续:“郡主......”
沉浅疑惑的转头,风痕道:“她也进入魂魇了。”
只见小丫无任何反常,只是一句接着一句:“郡主......郡主......郡主......”
沉浅不解,望向风痕,他道:“或许......她的回忆里,只有你一个,故而,幻象是个循环。”
也是,沉浅从未见过小丫有什么亲人或者有什么朋友。
这里,还正常的就属江南,风痕,以及沉浅了。不大一会,夜芊月站了起来,她摇晃了两下道:“快走,不然他们出不去,会死在这个幻想里!”
沉浅扶着小丫,江南拽着影厉,风痕跟着沉霜往前走去。
走了半晌,沉浅又愣了,转头问风痕:“白亦呢?”不知何时,白亦没了踪影。
“别管了!”江南道:“这点迷阵,以白亦的功力不成问题。”
大家都自顾不暇,便没有人执着的要先把白亦找着了。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夜芊月突然停了下来,道:“就是这里了。”
风痕眯了眯眼,道:“这里,还有人的气息。”
“是。”夜芊月说:“还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