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炼寒鬼才冷淡的声音道：“我毁你容，算是抵过！”

“其实我......还好......”沉浅一愣，腐液虽然可怕，却误打误撞的撞见了影厉，既然毒已全解，其实，她也不是非得要姜孚付出什么可怕的代价。

“是！”姜孚咬着牙崩出这一个字，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门外退，却撞上了正欲进门的沉夜。

沉夜不着痕迹的看了姜孚一眼，未出一句话，毫无惊讶。反倒姜孚，却是大惊失色，两手将自己那张脸捂得严严实实，逃也似的逃了出去。

“那个......你们有仇？”沉浅问。

“不认识。”沉夜答，继而抬头毫无感情的瞅了沉浅一眼，像个机器人似的问：“毒解了？”

“算是吧。”

沉夜冷笑一声，再度毫无感情的开口：“命大。”

沉夜就是如此，永远冷着一张脸，你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往往一两句话就能把你说到无话可说，故而整个黑煞殿除了沉浅能偶尔能跟他说上两句话，旁人，那便是能躲就躲了。

沉浅转身问炼寒鬼才：“义父，你刚刚？”

的确是令沉浅过于惊讶了，这些年炼寒鬼才的罚一向单调如一，不管她曾做错了什么。如若是像喝酒这般的小错，那便是罚几个时辰，到吃饭点了沉浅自然就起来了，再如偷进寒宫那般炼寒鬼才真的生气，最多也就罚跪两三天，沉霜偷偷送些吃的给她，炼寒鬼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

但眼下，这罚，却是与众不同。

“两道疤，算是给她的记性！”炼寒鬼才说：“对自己人动手，留她一条命也算是不错了。”

“那......我跟她什么仇？”沉浅问，第一次见姜孚，按理说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但从姜孚的眼神去看，那像是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

炼寒鬼才神色有些不正常，咳了两声道：“当年姜孚是跟沉夜一同到的黑煞殿，她或许......是对沉夜有意......”

“啊哈哈哈哈......”未等炼寒鬼才说完，沉浅率先笑了起来，笑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对沉夜那张脸有意？哈哈哈哈哈.....你别说，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个姜孚也挺可爱.....”

沉夜一脸黑线，眼瞅着沉浅抱着肚子笑的夸张，一本正经的重复道：“我说了，我不认识她。”

“她喜欢沉夜，关我什么事？”沉浅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姜孚觉得，沉夜......对你有意。”

“咳咳咳......”沉浅差点一口气卡在那了，憋着眼泪道：“义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见炼寒鬼才脸色沉了沉，沉浅赶忙改口道：“不是，我说义父你真应该多出去走走，多走走才能知道沉夜那张脸多不正常了。别说不近女色了，他应该是不近人......”

想来沉夜对炼寒鬼才倒是尊敬，岂不是说炼寒鬼才不是人了？沉浅吸了吸鼻纠正：“也不是不近人，总之，他一看到我恨不得一把掐死我，这有意的倒是很可怕呢.....”

“闭嘴！”沉夜终于忍不住了，指了指门口对沉浅道：“出去！”

“哦。”

灰溜溜的跑了出来，便看到小丫站在不远处，脸色很不悦，这点沉浅早就猜到了。可小丫怀中的那小孩却是激起了沉浅的好奇，走近了问：“义父居然肯收留他？”

前些日子，她抱回一直流浪猫，炼寒鬼才都是不允许养的，却同意养一个孩子？整个黑煞殿，打着灯笼你也是找不出一个会养孩子的人的。

“跪了五天呢。”小丫道。

“谁？你说沉霜？”

小丫点了点头，为收留这孩子，沉霜生生跪了五天。沉浅一直未曾理解沉霜，将这孩子送个好人家不比待在这黑煞殿长大要好得多，可偏偏，说不动他。

沉浅用小指头点了点那孩子小脸，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夜离。”小丫答。

沉浅笑：“我们阿离......”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这些天听过太多“阿离”这两个字，不自觉的会往别的方向跑，顿了顿抬头问小丫：“能换个名字吗？不怎么好呢！”

“挺好啊，阿离。”沉霜突然冒出来，一手接过那孩子，笑道：“阿离，多好听。”

只是那笑，却是苍白了太多......沉浅当然察觉的出来，但又觉得她并不想掺和沉霜不愿告知的过去，而更多的，却是有些忌惮温离这个人罢了。

.......

三人正说着，沉夜一脸黑色的走了出来，沉浅一看到他实在忍不住憋着笑，整张脸通红通红，但又觉得明目张胆的大笑似乎不妥，沉霜不解的问：“阿浅，你做什么这么为难自己？”

沉夜沉着脸瞪了沉浅一眼，冷冷道：“脑子不好也就罢了，眼神也不好。”

沉霜跟小丫自然是没听懂这句话的，沉浅却是眨了眨眼，这话倒不是对她说的，反而应该是说给姜孚的。

敛了笑，一本正经道：“那个沉夜，不然你收了她吧。”

沉夜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别的，是被沉浅气的，憋了好久，再道：“别让我再看到她！”

“眼下她可就住在黑煞殿了，抬头不见低头也要见......”沉浅说：“除非你以后蒙着眼睛行动。”

沉夜不再理沉浅，摸了摸腰间的一块如同黑骨一般的雕刻物，那是契主，唯一可以调动冥契的东西。

沉浅追在他身后，问：“你要干什么？”

沉夜是他们三人中实力最强的，但沉浅却从未见过沉夜出手，冥契这些年几乎无调动。但一旦契主发动调动冥契，必然会是一场血腥。

距离上一次的冥契调动，应当是当年的君山之战了。成千上万的黑压压一片冥契，他们无神识，却是极附战斗力，每一个都是由沉夜亲手调教，在战场上可以一敌百。

君山之战，冥契是领头军，战功赫赫。而他们的主人沉夜，在战场上无多余的表情变化，战况如何影响不了他，始终那么一个表情，唯一变化的便是他那双如同遁甲一般的铁掌，传闻刀枪不入。

故而那战，沉夜便有了一个新的称号：鬼面佛手沉夜。

见沉夜不答，沉浅转而再问：“你要去哪里？”

“杨城。”他答。

......

沉霜抱着小孩不知去哪玩了，沉夜召集冥契在紧急布战，沉浅便拉着小丫转了个弯饶了另外一条道，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声惨叫以及无数的咒骂之声。沉浅耸了耸肩，不用猜也知道是姜孚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想来也是足够懊恼。

只是，姜孚却是黑煞殿的卧底，听炼寒鬼才讲，身份已经暴露？是如何暴露的呢？

沉浅正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问，小丫像是看穿了一般道：“清虚一团乱，姜孚无力自保。”

“一团乱？”沉浅问：“怎么乱了？”

“清虚道长死了。”

“清....虚道长...”沉浅仿佛被噎住了似的卡在那，问：“你说什么？谁有这本事？”

好歹也是殿级之一，若是想要杀他，必然也得在七殿之列。压低了声音问：“义父去过清虚？”

怎么看，有这实力的，炼寒鬼才必然首当其冲值得被怀疑。

小丫却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凶手还不知。”

不知？用排除法也能排出那么几个人来，为何会还不知？

小丫道：“未曾听说清虚有过什么大战，必然不是别的门派所为。倘若说自己手下的人要动这个杀心的话，那也是防不胜防，不单单只靠武力了。”

“没有怀疑的人？”

“有。”小丫道：“上清道长和段少凌都失踪了。”

“失踪的可真是节骨眼。”沉浅心想，一锤子就锤死了凶手必然是那两人之中，倒是有几分刻意为之。沉浅再道：“上源没有被怀疑？”

“他被下了药，被门下弟子摇了三个时辰才醒过来，还有，他完全没有这个动机，清虚道长一死，整个清虚群龙无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最头疼的应当是上源道长了。”

“清虚尊主之位不能够成为动机？”沉浅问。

“可惜的是，清虚道长憋着最后一口气将尊主之位传给了旁人，上源道长也是无异议。”

“旁人？”沉浅不解：“什么旁人？”

“这个......不知。”小丫再问：“郡主，我们走吗？”

“啊？”沉浅没反应过来，问：“去哪？”

“杨城，郡主不去吗？”

沉浅吸了吸鼻，道：“我...…我为什么要去？”

小丫仿佛看穿她的小心思一般，上前两手紧紧拽住沉浅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现在不说，那就是要偷偷去了，不管，反正我得跟着你。”

沉浅无奈，只得低声道：“你先放开我，再等一个时辰，我们再溜。”

小丫这才半信半疑的松开沉浅。

她们几乎是跟着冥契的步伐走的，一排排整齐划一，走起路来“铛，铛，铛”的声音巨大，故而完全可以淹没沉浅跟小丫的动作。

不过奇怪的是，沉夜明明说的要去杨城，却绕了一个弯在日月山停了脚。沉浅已然不想再跟着沉夜的队伍走了，一来，万一被发现，以沉夜的个性必然会将她们赶回去，二来，沉浅心系杨城，也不知风痕会不会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