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平也没有在扶江畔逗留很久,在宗门增援到后他就离开了,他本就只是路过那里,现在重要的是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后快点回去,自己有很多话问那个人。
他现在在庚开城外的一片枫叶林里,这个时候枫叶密密的铺在地上,因为刚下过雨,踩在上面会发出擦擦的响声。
温承平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像是一个外出踏青的青年,最后来到一家农舍前,在他门前站了一小会儿,这明明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但奇怪的是院子里并没有升起炊烟。
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院子中间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妇女,正低头织衣服,但她手上的线却是黑色的,像是人的头发,屋里的男人正在砍着案板上的肉,血水一直留到门口,一个男童蹲在院子的一角摇着拨浪鼓玩,他们好像都没发现家里多了位客人,依旧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整个院子里只有刀落在案板上的响声和拨浪鼓的咚咚声,十分的诡异。
温承平看一眼脚边的血水皱了皱眉毛,房子旁边的猪圈发出响动,他走到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并不都是猪。
还有一丝不挂的人。他们神色呆滞的和猪抢着吃槽里的菜叶子,白花花的皮肉上满是污泥,看着很是惹眼。
他们和院子里的那对夫妻一样,神魄溃散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温承平向院角的那个孩子走去,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近,男孩摇拨浪鼓的频率越快,到温承平走到了他的身边时,男孩手里的拨浪鼓打的像雨点一般。
温承平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拨浪鼓,就像街上欺负小孩的泼皮,他有些厌烦的说道:“摇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那男孩惊恐的看着温承平然后开始哭,哭声凄厉至极,像是深夜墓园里棺材中的小鬼用指甲改划棺材板的声音。
温承平一巴掌打在男孩的脸上,哭声戛然而止,他更加暴躁的说道:“弄这一院子瘆人玩意儿,我都还没哭,你在这儿嗷啥?”
男孩抬起头,冷漠的盯着温承平,开口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你伤的很重,想杀死我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温承平轻蔑的笑了一下,随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在院子里的几个地方做了短暂的停留,最后再回到男孩的身边。几个呼吸之间,他去了女人身旁,砍肉的案板边,还有猪圈旁边,然后那些行尸走肉的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线,于是他们都死了。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死了,温承平只不过是帮他们解脱而已。
院子里传出几声闷响,那是那些人尸首落地的声音,温承平拔剑贴在男孩的脖子上问道:“血梦?”
是的,眼前这个孩子便是血梦,大概听到了风声知道北海剑宗的人要杀他,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变成了八岁男童的模样。
血梦开始害怕,他觉得这个人就是个不讲理的疯子,他明明已经伤的很重,哪怕再出半招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刚刚哪一剑已经足够杀死自己,但他却选择帮那些人解脱。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虽然你的命有人预定了。”温承平看了一眼那些死去的人接着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活着和不死是有区别的。”
血梦比任何人都清楚生不如死这个词的含义,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温承平问道:“在我之前有没有人还来找过你?”
血梦心里微微一动,并没有马上回答,但温承平也没有催他,然后他再回答道:“如果我告诉了你我会死,不告诉你也会死。我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回答,既回答了温承平的问题,而且明面上没有供出那个人,两边都保住了自己的命。
承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应该知道了单阳会来杀你,你很聪明,应该不会蠢到想要逃跑。我不允许,刚才来的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允许。”
血梦浑身发冷,他颤抖的回答道:“如果我杀了他呢,是不是还会被你杀掉。那么我便只能选择被他杀掉,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温承平微笑着低头看着他,轻蔑的说道:“如果你真能杀了他,那是你的本事,那之后你只需要跑出北海,我们自然也管不了你。”
血梦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但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恐惧,那个倒提青钢剑的少年曾经如同砍菜切瓜般杀死了自己的道友,只有自己在漫天的剑光下苟活了下来,他抛弃了昔日的道友头也不回的逃走,但在人群中单阳看了他一眼。
只因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这是很美的情话,但却成了血梦后半生的恐惧,直到得知单阳失去修为后头顶的那片阴云才开始消散,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抓住那个北海剑宗的弟子后第一时间不是杀死他,而是费劲心思的折磨他,他想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洗清那个人给自己带来的耻辱。
如今单阳又来了,却失去了修为,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他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折磨他,他已经能想象自己一点一点拔掉对方指甲时那悦耳的嘶吼,于是忍不住兴奋的颤抖起来。
温承平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人真是傻逼,于是自己推开门准备回去,但他并没有合上门,因为他并不介意对方逃走。
只要他敢。
在温承平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血梦都沉浸在即将杀死单阳的喜悦里,直到院子里想起了关门声。
血梦神经质的笑着,心想原来他和温承平对话的时候对方仍然任然没有离开,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杀死单阳同样也是他的意思。
那个人蹲下,把手放下血梦的头上,就像宠溺孩子的大人,于是血梦动弹不得,在血魔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那个人轻声说道:“你说错话了,而且我不喜欢你的那些小聪明。”
血梦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出卖他的事,但他没有给血梦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拔出了剑,剑尖在血梦瞳孔里无限的放大,他想逃跑,但那只手像山一样压在他头顶上。
对方收起了剑拍了拍血梦的脸,站起身说道:“小孩子犯了错就该受罚。”
(昨天生病了,这是补的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