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陈扶去了东面,余先思去了北面,云如呆在南边继续睡觉,而谷简简则是去了西面。
谷简简跪坐在西边的巨石上,学着单阳的样子掐指推演了很久,她的手指如白玉一般,再加上指尖修长,所以在掐算的时候有一种灵动的美感。
可能是她的注意力太集中,并没有发现阵法被躁动的灵兽冲开了一个口子,一只尖牙虎阵法中逃脱出来,它缓缓靠近谷简简的后背,等到对方最松懈的那一瞬间扑上去杀了她。
谷简简有些生气的垂下了手,这种事从来和手好不好看没什么关系,算不出来就是算不出来。
难道自己真的还要听他的话?现在自己可比他厉害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他谁能想到云如会叛变。
身后的尖牙虎敏锐的察觉到少女情绪的变化,猛地朝少女身后扑去。
谷简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那只老虎就在空中炸成了一朵血花,她连头都没有回,慢慢起身拍了拍裙摆,然后把剑插在阵法的那个破口处,这样就不会有其他灵兽敢从这里出来了。
半空中一只白鸽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等山腰那四个人结束他们的游戏,山脚的争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宗门大比的规则很简单,穿过兽园外围到达终点即为获胜。
何家妮和高萧的想法更简单,直接冲到赛程的最后一段,因为在那里人基本都被淘汰的差不多。
高萧的不快是相对何家妮而言的,再加上他的境界很高,一路上并没有多少灵兽能阻拦他的脚步,所以她很快的就追上了何家妮。
高萧停在她的身边问道:“前面有人么?”
何家妮摇了摇头回答道:“应该没人比我更快。”
高萧把手扶在剑柄上,说道:“那就好,就在这里把人给拦下来。”
话音刚落,就有三个弟子向这边靠近,高萧一剑挥出,在地上留下一线沟壑,地上的落叶被激到空中然后簌簌的落下。
那三名弟子觉察到高萧的敌意,迅速退到线外。
高萧转动手中的剑柄,剑身泛着寒光,他冷冷的说道:“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对方毕竟是紧跟着高萧来的,实力自然也不会差,所以更不会被一句话吓到。
没有半秒的迟疑,三人都拔出了剑向两人袭来。
他们第一个攻击的便是高萧,高萧剑随风起。
渔歌九式,清歌入顶穹。
随着高萧进入玄关,他的剑式越发精湛,这仅仅才是起式,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流动了起来,随着他的剑尖涌到天上。
其中两人被这磅礴的剑意击退,另有一人修为不浅,应该同样是玄关初境,并且还是开物峰的弟子。
那开物峰的魁梧青年重剑一扫,硬生生的把高萧的剑意扫开。然后双手握剑举过头顶,朝高萧头顶劈下。
就在这时何家妮动了,单比力气,她还没怕过任何人。
她双膝微曲跃至高萧身前,然后一个侧踢踹到重剑的剑身上,强行改变了剑锋的方向,剑锋贴着高萧的侧身劈下,最终落到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开物峰的青年想举剑反击,而就在同一时间,高萧使出了第二式,月泳大江流。
刚刚涌入天穹的灵气汇聚在高萧的剑上,磅礴的灵气宛如翻涌的江河,随着他的剑斩在对方的重剑上,对方的剑还没举起便被重新压回地面。
何家妮看准时机,弓步一拳朝对方的腹部打去。
虽然交战已有数个回合,但实际上这一切只发生在数个呼吸之间,就连刚刚重剑砍在地上扬起的尘埃都没有散去。
就在何家妮快要得手的时候,一柄剑刃从尘埃中斩出,直冲她的脖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何家妮不得已后撤。
高萧也随之退到何家妮身边。
何家妮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想到对手一开始就这么难缠。
就在此时,又有一拨人靠近了,可能是察觉到这边有冲突,所以打算避开直接前往终点。
何家妮当然不能让他们离开。
她如颠球一般颠起一人高的石头,朝那些人踢去。
能安然进入最后阶段,那些人自然也不是俗辈,其中一个百合峰的女弟子一剑把石头劈成两半,但她们也成功被阻击下来。
高萧看着两拨人,觉得有些头疼,对何家妮问道:“师兄还要多久?”
何家妮估摸着算了一下,然后答道:“可能还得一些时间。”
高萧又转头对重剑峰的青年说道:“宗门不允许下死手。”
重剑峰青年把重剑向地面一插,然后答道:“刀剑可不长眼。”
高萧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何家妮说:“一人拖一拨吧。”
何家妮答道:“嗯。”
高萧说道:“我不想打女人。”
何家妮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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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多或少的人要么在为单阳战斗,要么随时准备在为单阳战斗。那么他本人在哪里呢?
一开始的时候,兽园的阵法还没打开,他不希望进去的时候被人察觉到,所以自然也没有在那里等着。
最开始他去了浩然峰,因为这是故事开始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通过窗户远远的看着这里,所以浩然峰一直都是那个浩然峰,如今真正来到山前,才发现通往山上的山路因为多年没有打扫,已经铺满了竹叶,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漫山的杂草枯叶才发现原来山也会老。
单阳不知为何笑了出来,笑容里有道不尽的心酸。
我见青山多憔悴,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单阳缓缓跪下,对着浩然峰磕了三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之后他去了文堂,但他没有进去,只是在饮冰湖边立了一会儿。
他之前便在想等到了春天,湖边的柳树抽出了新叶,这里的景色会更美一些。
事实也正是这样,细嫩的柳枝在春风中摇曳,如果原本这里本是一幅静置的山水画,但此时却多了些盎然的生机。
他突然想到高萧的东升,心想着如果自己能活下来,要记得把他带来这里看看。
他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对着文堂里的那个老人行了一礼,这是单阳第一次对对方行师生礼,行完礼后就再次离开了。
也就在他刚走之后,贝文舟推开了文堂的大门,他察觉道那个孩子又回来了,但来的快走的也快。
贝文舟看向饮冰湖的一角,那是单阳刚刚呆过的地方。
是了,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这才三年的风雨,又如何灭得了少年心中的火苗。
途中单阳有路过凌仇峰,但没有上去,因为没什么必要,他想说的话都已经给温承平说了,温承平的话很多,而且基本上没什么用。况且如果自己死了他可以对着自己的墓碑慢慢说。
最后他去了百合峰的山崖边上,这里的风景很好,连天边的云彩都看得很清楚,但谷简简却看的不是这些,她看的是一座山,或者说是山上的某个人,就这样整整坐在这里看了三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三年来,谷简简就在这里远远的看着单阳,就像单阳远远的看着浩然峰。
如同桃花落地,落雪飘零,一位中年少妇鞋尖点地,落在单阳身后。
她眉毛细长,眉尾上挑,所以眉宇间带些冷意,看着不是那么与人亲近,但丝毫不影响她绝美容颜。
她名叫冷鸳,是这座峰的峰主,也是谷简简的师傅,而对单阳来说她还有另一个特殊的身份。
哪怕单阳在跋扈也不敢在这位面前张狂,对方可是当年一剑斩了五位堂主的猛人,若不是宗主拦着,想来早就杀上了凌仇峰。
无论是哪个方面,单阳都必须对对方保持尊重,于是行礼道:“冷峰主。”
冷鸳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坐在谷简简一直坐的那个位子上,问道:“如不是木离死了,你是不是该叫我师娘?”
单阳知道如此平淡的一句话蕴含的是多大的悲伤,如果问木离死后最伤心的是谁,天下人会觉得是单阳,但北海剑宗的人会觉得是冷鸳。
有些东西没法拿来比较,但三年前那个染血得雨夜能证明很多事。
据说那一夜后百合峰上漫山得桃花被雨打的七零八落,世人一般用梨花带雨来形容女子哭的悲伤,那天后才知道,原来桃花带雨同样令人心碎。
单阳厚着脸皮答道:“等我娶了小谷,我还是可以叫你一声师傅。”
冷鸳听到这话,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含着数不清得妩媚,她叹道:“要是那家伙当年有你这么不要脸,不就是战天么?我陪他去了便是。”
单阳奉承道:“冷峰主威武。”
终究还是一声冷峰主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叹了口气,这口气若有千斤重。她坐在谷简简平时坐的位子上瞧了半天,最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转头看向单阳,心想自己的徒弟真是好命,在这里跪三年就能等回自己的心上人,但自己却是一辈子都等不回他。
冷鸳突然觉得冷,她是洞玄境的大修行者,哪怕是北海最冷的飞雪都不能让她上心,如今却被早春的风吹凉了心。
她问道:“木离走了多久了。”
单阳答道:“刚好三年。”
冷鸳看着天边漆黑的云团,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木离死去的那个雨夜,她轻吟道:“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可归。”
突然两人都察觉到凌仇锋的阵法开了一线,单阳说道:“我去杀人了。”
冷鸳点了点头回应道:“你先去,我再来。”
(这章是我构思中最喜欢的几章之一,但咋写都没那味,有几句重要的话都没加上。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