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天很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雨天是个适合伤心的天气,就算是哭出来都不会被人发现,因为泪水会被雨水冲走,但需要注意的是哭声不能比雨声大,泪滴不能比雨滴大。
何家妮和所有外门弟子站在兽园外门,等待着外门大比的开始,她百无聊奈的看着天上漆黑的云团,心想这样大的雨应该能藏住世间最悲伤的泪水,哪怕哭的再大声都不会被人发现。
有人伤心就会有人哭,会哭是因为有人死了。
但死的人会是谁呢?
何家妮仰着小脸看着天空,被自己心底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她轻声安慰自己道:“不会是师兄的。”
她低下头,感到有些不安,以往她这个时候都会牵起单阳的衣角,但如今单阳不在自己身边,高萧回到了尚德院的队伍,浩然峰空旷的位子上只立着她一个人,把本就瘦小的她衬的更小,再加上周围其他院弟子异样的眼光,于是她把头埋的更深,无处安放的小手搓着自己的衣角。
就在这时她觉得有人走了过来,她抬头发现原来是高萧,他感受到何家妮的异样,于是回到了她身边。
何家妮放下自己的小手,她注意到高萧离开时,尚德院队伍里爆发出的议论声,于是问道:“没有关系么?”
高萧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回答道:“快下雨了,尚德院队里人多,很闷。”
何家妮知道这只是借口,甚至听起来有些笨笨的,但她明白了待会儿不止自己一个人在战斗,的确安心了很多
她认真的说道:“师兄不会有事的。”
她并不是在问高萧,因为这是一个肯定句,但高萧依旧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回答道:“是的。”
兽园的阵法缓缓打开一个口子,这代表着外门大比正式开始了,但还没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何家妮脚底瞬间发力,砰的一声激起脚下的一片尘土,带起飓风把高萧的衣服吹的哗哗作响,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人群足足有一刻钟的沉默,高萧早已见怪不怪,迈着步子向园里走去,就像当初他们进入庚开城郊外的那个小院子一样。
在凌仇峰的半山腰,一个狐脸银发的少年眯了眯眼,他注意到了那个一骑绝尘的师妹,说了句真厉害。
这少年名叫余先思,是子明峰的亲传弟子,他蹲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山下那群人像蚂蚁入窝一样涌进兽园,嘴角露出不知是期待还是嘲讽的笑。
随后大概是觉得有什么意思了,他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对身旁的谷简简说道:“听说单阳和这个小师妹住在一起,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谷简简红裙微摆,然后手中的剑就落在距对方咽喉一毫的地方。并不是她收了手,而是对方的剑丝缠在了自己的剑上,剑锋再也不能近一分。
余先思假装松了一口气,举手做投降状说道:“好险好险,差点就死了。”
之前一直低头睡觉的云如被吵醒了,她有些恼怒,寒光一闪,鞘中的飞剑刺向了余先思。
剑丝缚住谷简简的剑已经是极限,再也不可能接下第二个亲传弟子的剑,还是正面接开物峰的重剑.
墨黑色的重剑速度不减,余先思知道对方真的敢杀死自己,面对致命的一剑,他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
一道人影瞬身来到余先思身前,帮他挡下了这一剑。
两柄剑碰撞到一起,巨大的金鸣声如天上的一声炸雷,把四周大阵的表面都震起了一圈波纹。
而在兽园深处,那些未被驯服的强大灵兽感受到这两股强大的气息,绷紧肌肉警惕的匍匐下来。
能接下开物峰亲传弟子一剑的人自然也是亲传弟子,也是淩仇峰的少东家陈扶。
北海剑宗七大亲传弟子,已至其四。
在外门大比期间,凌仇峰的绝大多数阵法会被关闭,以便北海剑宗的弟子们有更好的发挥,但这也就导致兽园里那些未被驯化的灵兽有挣脱阵法束缚的风险,因此为了避免那些失控的灵兽伤到外门弟子,每年都会有亲传弟子压阵。
云如知道今天杀不死对方了,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谷简简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陈扶,陈扶解释道:“他死在这里的话,我会很麻烦。”
谷简简回道:“他活着就是个麻烦。”
余先思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并解开了剑丝,然后拍了拍陈扶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陈扶眉心微蹙,显得有些厌恶,但还是耐心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做些事吧。”
余先思问道:“怎么分?”
陈扶指了指石桌上的牌九,答道:“老规矩。”
云如依旧沉默的闭着眼睛,谷简简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在山下大比刚开始的时候,山腰的四个亲传弟子推起了牌九。
对其他三人来说,这只是一个选择方位的游戏,但对谷简简来说,她必须去东边,要不然她就无法在单阳的计划中起到作用。
余先思毫无疑问的会妨碍自己,因为三年前小师叔仙逝背后同样也有子明峰的影子。
而单阳要杀的就是陈扶的老师,所以他应该会站在余先思那一边。
好在自己这边还有如云,二对二至少人数上不吃亏,况且他们根本不知道她会选哪一边,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牌局开始不久,余先思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前我很不喜欢打牌,因为老是赢不了单阳。但现在我很喜欢这个游戏,有两个原因,你们要不要猜一猜?”
没人回他的话。
余先思并不觉得尴尬,他摆出手牌立直,有些开心的对三人说道:“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单阳再也不是亲传弟子了。至于第二个原因,等我赢了就告诉你们。”
谷简简知道对方只是想干扰自己,于是冷漠的回应到:“无聊的挑衅。”
谷简简摸到二筒开始分析,全部舍牌都从手里打出,也就是说所有手牌都能作为读牌信息。
余先思乍一看是一气呵成的自然听牌的舍牌,但不能和跳满以上就确定是第四位,一定有什么役了一手。
云如是最后切的是一索应该是和四条交换,是放弃七五万的二三四色。也就是说听二五筒,于是谷简简拆了对子二万给对方打过去。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云如根本没有和,反而是陈扶摊出全部的牌略带惋惜的说道:“御无礼,和了,这样就是小谷你一人沉船。”
谷简简看向重新闭上眼睛的云如,明白对方是故意误导自己,这场游戏一开始就是一对三,但谷简简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另一边,虽然重剑峰与浩然峰不和,但北海剑宗所有人都知道云如是小师叔最狂热的追随者。
但谷简简认为自己还没有输,他们不知道自己想去的是东边,所以还有最后四分之一的赢面。
但最终的希望马上就被击的粉碎,因为陈扶第一个就选了东边。
余先思嘴角挂着狡黠的笑,他眯着眼睛凑到谷简简面前说道:“我现在喜欢打牌的第二个原因是:现在没人能赢我。”
虽然有些吃惊,但谷简简的表情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对余先思说道:“打牌永远把输赢局限在牌桌上,所以你永远都赢不了单阳。”
余先思回应道:“无聊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