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芮芮(1 / 1)宁韵遥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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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彦方爬了上来,沐宁便解了他被封住的灵脉。两人离了那宅子数里,方才住了脚步,停在了街上。

“好了好了,”字彦喘着粗气:“这里够乱,味道够杂,不怕我老子找来。”

沐宁转了下眼睛,觉察到一丝不对,狐疑道:“我问你,真的是你让摆渡人来接我的?”

字彦一脸心虚,嘿嘿道:“自然不是,那老家伙行踪不定,我上哪儿找他去?”

沐宁拔腿便走,字彦连忙跟上:“诶诶诶,别生气啊!但我说要帮你引路是真的,我说到做到!”

沐宁回头看他,一脸真诚,嗯,暂且可信。

“不过……你来冥界做甚?”字彦问道。

“来寻一朵花。”沐宁并未打算瞒他。

字彦寻思一阵,问道:“曼殊沙华?”

沐宁笑着点点头。

“我去!”字彦大惊:“你要那玩意儿干嘛?拿回去插花?”

沐宁白了他一眼:“这是一味极重要的药材。”

字彦一脸无语:“这曼殊沙华只对冥界的民众有效,你拿回去只能用来插花!”

沐宁一想,那孩子,八成跟眼前这小子有点关系,若同他说了,吓跑了怎么办?是以并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他。

于是,她笑道:“便是只能拿回去插花,曼殊沙华这么罕见的东西,我好奇不行吗?”

“行行行,”字彦摸了摸头,一副看乡巴佬的表情,嘀咕道:“只是那曼殊沙华在后边山头遍地都是,怎的到你们神界,变成了稀罕玩意儿了?”

“你且看到了,我们神族来一趟多费神,好容易上了岸,却要被人强行拘了来。”沐宁嘲讽道。

“嘿嘿”字彦笑着:“这不是我老子把我的灵脉封了不是,况且我不是答应引路了吗?你就别揪着我不放了。”

“好啊,”沐宁莞尔:“带路。”

字彦悻悻地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真是无趣。”

诚然,他本想在这街上逛一遭,他已几天没出来过了,许久不见这热闹的场面。却没想到,又要带她去那么偏僻的山沟,呜呼哀哉。

沐宁的动作极快,摘了几株曼殊沙华,便要已无留意。冥界一日,神界七日,家里还有那么个不靠谱的老爷子,她不敢再做耽搁。

“诶诶诶……”字彦拦住了她:“你这便走了?”

沐宁抬眼看他:“不然呢?”

字彦狐疑地瞧着他:“你还真是来摘花的。”

沐宁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敲落了他的手臂,便要徒自离开。

字彦伸手拉住了他:“你若真要走,将我带上吧。”

沐宁不可闻地弯了嘴角,手急眼快地将手抽了回来,故作嘲讽:“带上你作甚?引得你老爹将我的宅子掀了吗?”

字彦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曼殊沙华:“你看啊!这么好看的花,你又不晓得怎么插,最后养死了多可惜!”

沐宁瞪了他一眼:“你当真一直呆在那屋子里?”

字彦将声音升高了两个调门儿:“那你不都看到了嘛,我老子将那府宅围得水泄不通。

沐宁垂眼,眼中却带了笑意,心道:真是个憨的,这么些年只见长个,不见长脑子。复而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朝黄泉走去。

字彦攥紧了手中的曼殊沙华,连忙跟上,:“当你答应了啊!”

路上,沐宁并未去管被她甩在西境的一种影卫,径直回了云城,毕竟身边莫名跟了这么个阎罗,同谁都不好解释。

回医馆时,正是正午,一进院里,字彦轻嗅了嗅:“怎么有股子阎罗的气味?”

沐宁挑了挑眉,心道:好鼻子啊,可叹不是只凤凰,否则定是凤中翘楚。

正欲往后院,给这阎罗收拾间房子出来,却正正看到了蹲在元氏门口的老爷子。看到他灰白的头上落满的积雪,沐宁不由地吃了一惊:“您这是……”

老爷子闻声,转头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屋内元氏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是姑娘回来了吗?”

沐宁连忙推开了门:“你们没事吧?”

却见元氏一脸憔悴,云髻已有些松乱,想是一直未梳过:“姑娘刚走,老爷子便要硬往这娃娃嘴里喂些什么。老婆子谨遵姑娘吩咐,不敢让老爷子乱来,却不成想啊!他一直蹲在门口,不肯走呀!”

沐宁扶了扶她的肩膀以作安慰,身后的字彦,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朝着元氏走去,趁她一个不留神,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芮芮……”字彦抱着小姑娘,喃喃道。

元氏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幕惊到了,不禁看向沐宁。沐宁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开。

“你果然认得这小娃娃。”沐宁平静地看着满脸惊恐的字彦。

字彦看着小娃娃的白瞳,怔怔地道:“她的眼睛……”

“我在天山边上的树林里拾到的她时,已是这副模样。”沐宁道。

字彦顿时红了眼,手臂不禁阵阵颤抖。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吗?”沐宁问。

“不可能,不可能!”字彦大吼,惊醒了尚在他怀里的小娃娃。

院子里,充斥着小娃娃的哭声,满是凄凉。

沐宁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冥界的事,我且管不着,但这路究竟如何走,你可要想清楚。”

说罢,拿走了他攥在手中的曼殊沙华,去寻老爷子了。

字彦抱着那小娃娃,起初,只是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后来,竟见他缓缓地蹲了下来。一时之间,小娃娃凄厉的哭声,同他痴狂的笑声夹杂在一起,撕扯着本该平静的晌午。

沐宁是在仓库中寻到的沈老爷子,老爷子见她来,却哼了一声,便要走开。

“前辈,你看这是什么?”沐宁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曼殊沙华,却是比拿回来的时候,少了一半。

沈老爷子嘟着嘴,回了头,眼里瞬间放了光,迎了上来,像是见了什么天大的宝贝。

“晚辈知前辈用镇魂草是为了那小娃娃好,只是神族之物,怕是对她有所冲撞,不周之处,望前辈海涵。”

老爷子确实像没听到她这番话似的,举着曼殊沙华,冲到了院子里,自顾自地忙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沐宁轻笑,随即,在掌中化出了另一半曼殊沙华。卷曲的红色花瓣闪着金色的光芒,传说中,冥界的每一株曼殊沙华,都是那孟婆,用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所种。又说,这鲜红的颜色,原是凡人骨血的颜色。

沐宁心道这孟婆原也是个奇人,竟能种出这么个奇物,刚好解了她的久存于心的心结。

已近子夜,医馆的灯火却仍没有灭。

元氏端上来了一碗热酒:“姑娘,夜深了,暖暖身吧。”

沐宁笑着接过:“多谢婆婆。”

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元氏不禁问道:“姑娘这是在煮什么啊,竟要这么久?”

“冥界寻来的玩意儿。”沐宁轻轻地扇了两小蒲扇,维持小火不灭。

“明日再煮不行吗?姑娘累了好些天了,也该歇歇了。”元氏脸上挂满了担忧。

沐宁看着她,眼中却有一丝恍惚,复又摇了摇头:“婆婆有所不知,这曼珠沙华离土后,存不过六个时辰,我得趁早将它们炼成丹药。”

元氏纳闷:“那红花不是被老爷子拿来下药了吗?”

“我的这些,跟他的那些,炼的不是一种药。”沐宁解释道。

元氏了然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问些什么,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夜深了,婆婆您早点休息吧。”沐宁劝道。

元氏笑着摇了摇头:“我陪姑娘。”

沐宁浅笑,点了点头,却无言语。

夜里,只有纹柴慢烧的声响,加上壶中不断沸腾的声音。元氏时不时地给沐宁递个钳子,或是手帕之类的东西,眼睛却长在了她身上,一动不动。

良久,沐宁注意到了这灼灼的目光:“婆婆……婆婆?”

元氏红着脸,收了神:“哦,老婆子失礼了。”

沐宁坐直了身。

“姑娘同老婆子这么些年见过的女子都不同。”元氏解释道。

“打我到这儿来,这话确实没少听。”沐宁摇头笑道。

“姑娘的身上,有种我们狐族女子中,少见的锐气。”元氏道。

“想是家里长辈,素来惯着我这不成器的罢,倒让婆婆见笑了。”沐宁道。

元氏摇头:“被长辈惯大的公孙小姐们,老婆子不是没见过,却不似姑娘这样。”

“我倒好奇了。”沐宁转了下眼睛:“我在您眼中,是什么样的呢?”

元氏柔柔地看着她,眼中却带了一丝敬畏:“姑娘活成了天下所有女子想活成的模样。”

沐宁觉得好笑:“只因我开了家医馆?”

“姑娘有所不知,”元氏的眼中的光,暗了下来:“狐族中,女子连出门的机会都别想有,更遑论达成什么理想。”

沐宁沉默,诚然,这便是狐族的规矩,也是整个神族的规矩。说到此处,她便有些敬佩师父了,神族中,只师父,允许族中有才能的女子,为官参政。

传闻此政一出,也曾在龙族掀起不小的波澜,之所以后来能顺利推行,是因为楚非的母亲。

东海业火烧了三天三夜,烧断了魔族人的野心,也烧灭了族中男尊女卑的念想。

“或许这也是君上青睐姑娘的原因。”元氏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沐宁一愣,苦笑一声:“婆婆,我与他,早晚都会有永别的一天。”

元氏深深的望着她,复又笑道:“这便是姑娘这性子不好的地方。”

“哦?”

“姑娘的顾虑太多,活得太累。”元氏道。

沐宁微微低头,望着杯中的热酒:“要么活得累,要么活不成,我们这样的人,活该如此。”

元氏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字彦痴痴地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她便住了嘴。

沐宁寻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张万念俱灰的脸。

“原以为你只伤心一会儿便好了,却不想,要这么久。”沐宁道。

字彦冷哼了一声:“一会儿便好了?你说的可真轻巧啊!你终是不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沐宁也哼了一声:“我两个月大的时候,我的父亲,便要我的亲哥哥来杀我,你说我不懂,那便不懂吧。”

字彦抬眼瞥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惊讶。

“只是你,”沐宁直直地盯着他,不容他有丝毫闪躲:“我早就提醒过你,兄弟阋墙之祸,已现端倪,要你早做准备,你听了吗?”

字彦合眼,道:“你救她,想是要拉拢我大哥吧?”

沐宁冷笑一声,尽饮了杯中热酒:“我捡到这小娃娃的时候,还不晓得她是谁。

字彦用用疑惑的眼打量着她。

“我好歹是个郎中,不会真的狠心到,拿重病的小娃娃来算计人心。”沐宁一字一句地道。

忽地,外门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沐宁望了一眼大门,冷言道:“我还有事,你且自便吧。”

言罢,化作一道玄光,出了门去。

门外,一身着白色曳撒,身高八尺的大汉焦急地在门外踱着步。沐宁认得出,这是明哲身边副将陶邕。

“陶将军?”沐宁连忙化出帏帽戴上:“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陶邕闻声转身,匆匆迎了上来:“望姑娘同我去南境一趟!”

沐宁颦了颦眉,心下一寒:“君上怎么了?”

陶邕压低了声音:“君上中了贼人的毒,服了姑娘给的药丸,命是保住了,人却一直醒不过来。”

沐宁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陶将军且稍等,我去去便来。”

回到院中,却只见元氏一人。沐宁匆匆拿出了纸笔,飞快地写着什么,复又从正堂取出了常用的药箱。

元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姑娘这是要出门?”

“是,烦请婆婆于辰时熄了那熬着的药膏,将它挖出,放入瓶中封存。”沐宁指了指烹了一夜的药壶,有道:“这封信,若那个人不走,请婆婆交给他,若他要走,便算了。”

元氏接过那张纸,确实一眼都没看,便折了起来:“姑娘放心。”

沐宁遂同陶邕出了城,陶邕牵了两头麒麟坐骑,两人顿时化成两道玄光,向南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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