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桀怀疑楚相派人监视他,而楚相的神情却淡然得很。
“整个相府的情况都在为父的掌握之中,临月阁忽然多了这么多护卫,为父岂会不知?”楚相即刻反驳。
“府中闲杂人等这么多,绵绵初来乍到,难免受欺负,我多派些人保护她,怎么了?不可以吗?”楚桀申辩道。
楚相哂笑一声,嘲弄道:“保护?臭小子,你少用那套把戏糊弄我。你就是不想让月儿出府。”
被拆穿了的楚桀没有说话,竭力掩饰住内心的惶惑不安。
“为父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做,但阿桀,你不可能永远将月儿困在府中。”楚相语重心长地说,“你要获得她的认可。”
楚桀立即追问:“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武考便是你证明自己的大好时机,千万别让月儿失望。”楚相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道,“远离往往从失望开始。”
“儿子明白。”楚桀沉声回应,用上了“儿子”这个许久没用过的自称。
楚相一听,便知道楚桀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由老怀安慰。
第二日,淮京城里便新出了一个传闻,据说相府里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小姐,是小霸王楚桀亲自带回府的。
传言不仅楚桀为她一掷千金,楚相还为了给她立威,遣散了家中的刁仆。
据可靠消息称,这位小姐与楚桀青梅竹马,不久便要成婚了,府中下人已然改口叫少奶奶了。
这个真假参半的传言不胫而走,淮京城里的人都知晓相府里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个消息究竟是谣言还是真相,无人知晓,却并不妨碍它的发散。
第二日,绵绵本来同槐花说好要去后花园中游览一番,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昨晚那一番折腾,绵绵今早没能起来,赖到日上三竿,终于磨磨蹭蹭地从被窝中爬起来。
“槐槐,什么时辰了?”绵绵揉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
昨晚,楚管家已然让槐花搬到了临月阁,就近照顾绵绵的起居。
一大早,槐花便在门外候着,等着绵绵晨起。
此刻听到卧房内传来动静,轻轻推门而入,轻声细语地说:“回月小姐,辰时三刻了。”
“早膳有什么好吃的吗?”这话一听就知道绵绵是觉得饿了。
“厨房为小姐准备了糖粥、糖饼、松子糕和生煎包,还温在灶上呢。”槐花边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绵绵穿着衣服鞋子,搭配饰品,边温言哄着她,“奴婢这就让小丫鬟去给小姐端来,等小姐梳洗打扮好,便可以吃上早膳了。”
绵绵乖巧地点头,任由槐花动作。
槐花的手极巧,给绵绵梳头发时,既温柔又麻利,三下五除二,梳成个精巧的双丫髻。
两团发髻上点缀着两个桃花簪子,系着两条粉色发带,配着身上粉粉嫩嫩的衣裳,绵绵整个人都娇俏了不少。
美美地转了两圈,绵绵对今日的这身装扮十分满意,冲槐花竖起了大拇指:“槐槐,你好会装扮哦。”
“月小姐谬赞了,奴婢手艺粗浅,只会梳些简单的发髻,登不上大雅之堂。”槐花躬身回应,态度谦逊。
“我很喜欢你给我打扮的样子,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一点都不困了。”绵绵极力夸赞槐花的手艺。
槐花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在绵绵身上:“月小姐天生丽质,无需盛装,便可让人眼前一亮。”
绵绵见槐花一味谦逊,嘟着小嘴,不赞同地摇了摇小脑袋,惹得头上的发带翻飞飘扬,俨然一副桃花小仙的模样。
“槐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必如此谦虚。下一回,我夸赞你时,你只用说谢谢就好,可以吗?”
见绵绵一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槐花淡淡一笑,像个大姐姐宠着自家小妹妹一般,点头说:“多谢小姐夸赞。”
绵绵满意地点头,越发软糯可爱。
这时,小丫鬟将早餐送到,槐花将早餐和餐具一一摆好,延请绵绵用早饭。
绵绵坐在桌前,起筷前先问侍立一旁的槐花:“槐槐,你吃过了吗?”
“回小姐的话,奴婢用过早饭了。”槐花老实回应,家仆们都有固定的饭点,错过了就得挨饿,不可能随心所欲。
闻言,绵绵放心吸溜了一口糖粥,觉得甚是香甜,招呼槐花道:“槐槐,你盛一碗尝尝,这个粥可好吃了。”
糖粥用米,小米,薏仁,燕麦,玉米等多种谷物熬制而成,看着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让人口水直流。
粥里面拌了些许白糖,少许红糖,一些蜂蜜,最上头还撒了细细碎碎的桂花,闻着香喷喷的,吃着无比软糯。
槐花有些犹豫,毕竟与主子同桌而食,与她先前学过的规矩相悖。
“槐槐,快着点,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绵绵小声对她说,“我不会告诉楚管家的。”
说完,绵绵贼兮兮地笑了,随即又吮吸了一口糖粥,嘴巴一努一努的,跟个小松鼠似的。
槐花听出了绵绵的言外之意,她会给自己撑腰的,自己大可放心吃。
心中觉得宽慰的同时,仍旧不敢伸出手去,她不能越过主仆的那条界限,即便已然在悄悄地咽口水了。
“槐槐,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就帮帮我嘛。”绵绵开启无敌撒娇模式,“食物就是用来分享的啊。”
任何人面对那么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都会心软,无条件地答应绵绵任何要求,槐花再一次败下阵来。
看着绵绵吃得这么想,闻着飘散开来的香甜滋味,槐花也确实想吃,便盛了一小碗。
“槐槐,坐下吃吧。”绵绵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
“使不得,月小姐,奴婢站着就好。”这一回,槐花态度坚决,没有遵照绵绵的要求坐下来。
绵绵不再勉强,沉浸在美食之中,夹起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立刻冲着槐花呜呜个不停。
正享用着糖粥的槐花见状,以为绵绵可能被噎着了或是烫着了,立即放下碗,凑到绵绵跟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绵绵咽下嘴里的食物,发出一声舒心的喟叹,听着十分心满意足,笑眯眯地向槐花推荐:“槐槐,这个好吃极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被吓得够呛的槐花吁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回应道:“小姐喜欢就好。”
“你看,这里面有鲜菇、豆腐、猪皮、虾,还有一些姜末,可多东西了。”绵绵极力诱惑槐花品尝。
槐花听绵绵一样一样地数着生煎包里的馅儿,见它们晶莹剔透,十分可爱,没把持住,吃了一个,觉得果然美味。
因着糖粥实在太过香甜,生煎包实在太过美味,绵绵一连吃了两小碗粥和三个生煎包。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还没被品尝过的松子糕和糖饼,绵绵瘪着嘴,心里很想吃却实在是有心无力。
槐花见绵绵用好早饭,让小丫鬟将吃食尽数撤下去,柔声询问道:“小姐,奴婢扶您去消消食?”
“好哇。”绵绵兴奋点头,歘地站了起来,不要槐花搀扶,径自往外走。
主仆俩走到卧房门口时,听到前边传来争辩吵闹的声音。
“槐槐,那是谁啊?”绵绵垫着小脚尖,探头探脑地看向门扉处,想看看是谁在说话,见到一个丫头在跟守卫争辩。
“回小姐的话,那是表小姐的丫鬟,名叫春娇。”槐花往门那儿看了一眼,心中立刻便有数了。
绵绵极力想看清春娇身后那人的模样,可惜失败了,好奇地问槐花:“表小姐是谁?”
“表小姐是夫人妹妹华容夫人的女儿,是少爷的表妹,闺名唤做林玉柔。”槐花跟绵绵介绍这位表小姐的身份。
“恣纾哥哥的妹妹吗?比我大还是比我小?”绵绵又问,似乎在斟酌称呼。
槐花也不知道这位表小姐究竟芳龄几何,但照外表模样来看,林玉柔比绵绵要年长,便说:“小姐的年龄要小一些。”
“那就是表姐姐咯。”绵绵尤为高兴,因着自己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称谓。
听着这个有些奇怪的称呼,槐花没有做声,在她看来,月小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到这儿来做什么?”绵绵皱着眉头,眼中透露着大大的疑惑。
“许是来拜访小姐的。”槐花斟酌着回应,谨慎地询问道,“月小姐要见见她吗?”
“我不认识她,怪尴尬的,还是不见了。”绵绵素来随心所欲,悄声说,“槐槐,等她走了,我们就去后花园。”
“好。”槐花看了一眼门外,淡淡应声。
林玉柔爱慕楚桀,这是淮京城里妇孺皆知的事。
她是个骄纵的性子,母亲华容夫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父亲又是礼部侍郎,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别人对楚桀都是避而远之,偏林玉柔一个,上赶着黏在他身边,曾放言非楚桀不嫁。
这些事,绵绵不知道,相府之中谁也没这个胆子敢跟她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