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在相府出入自由的林玉柔,此时却吃了第一次“闭门羹”。
被家丁拦在了临月阁之外,不论她的丫鬟春娇怎么威逼利诱,家丁始终不为所动,对她严防死守。
家丁自然不敢放林玉柔进去,楚桀今早亲自过来交代的,谁要是敢放人进去搅了里面那位的清梦,就等着被扒皮吧。
林玉柔站在临月阁前,怒火中烧,无比嫉恨那个素未谋面却入住临月阁的月小姐。
临月阁是什么地方,她自然清楚,住进临月阁代表什么,她更是明明白白。
要知道,在她心目中,临月阁的主人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如今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鸠占鹊巢,而自己则被拦住,连门都进不去。
丫鬟春娇好说歹说,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守门的家丁就是不肯挪步,死死地挡在门口。
林玉柔见状,知晓今日是进不去这门,看不了那个勾引表哥的小妖精了,气哼哼地甩着帕子,转身就走。
刚听到淮京城里盛传相府来了一位未来少奶奶时,林玉柔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个传闻纯属无稽之谈。
楚桀的名声素来不好,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有哪个女子在他身边立住过脚,他对女子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而好人家的女子也被他的恶名推得远远的,从不会主动接近,更不可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可那些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林玉柔还是决定到相府走了一趟,暗自安慰自己是来替表哥证明清白的。
一进相府大门,不用打听,便知道月小姐这号人物,如今府里都在传着她昨晚的事迹,赞颂她善良温婉。
一箩筐的好话被安在这位月小姐身上,林玉柔起初还能表露出不以为然,似乎完全不把绵绵放在眼里。
但在听说月小姐住进了临月阁之后,她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连茶都没喝一口,就气势汹汹冲着临月阁而来,想着会一会这位月小姐,不想被挡在了门外。
身为林家大小姐的傲气不容许林玉柔失了仪态,尽管心中气愤得要命,也没在临月阁外撒野。
春娇被远远地甩在自家小姐身后,紧赶慢赶,很容易才追上,气喘吁吁地问:“小姐,咱就这么走了吗?”
“自然不是。”林玉柔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否认道。
“小姐打算如何收拾那个贱蹄子?”春娇与自家小姐同一个鼻孔出气,一心想着整治绵绵。
林玉柔气冲冲地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本小姐倒要看看,她能躲多久。本小姐就不信她能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待在临月阁里不出来。本小姐今日非要见到这个狐狸精不可。你到临月阁给本小姐盯着,她一出门就来告诉本小姐。”
“是。”春娇不敢违逆,与自家小姐同仇敌忾,福了福身子,又回到了临月阁,猫在角落里。
绵绵没听见门外再传来嘈杂的声音,探着小脑袋观望了一会儿,见门外没人了,带上槐花,径自往后花园里去。
蹲在树丛后面的春娇听见门外的护卫称呼出来的绵绵为月小姐,立即小跑着去向林玉柔通风报信。
相府中的花卉种类之多,除了皇城的御花园之外,在淮京城中首屈一指。
绵绵见后花园中五彩缤纷,异彩纷呈,百花争艳,露出惊喜的神色,惊叹了一声,一头扎进了花丛中。
林玉柔得了春娇的报讯,迈着矫健的步伐,往绵绵所走的方向小跑着追去。
起初还对所谓的月小姐不以为然,可在后花园里见到绵绵的一瞬那,林玉柔忽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绵绵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徜徉在花海中仍不失娇俏的样貌,都是淮京城里的女子所没有的。
在淮京人的眼中,林玉柔是千宠万爱长大的,谈论起她时都透着无尽的羡慕,只有她自己知道,宠爱背后的苦楚。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酸楚,藏着难以言说的龌龊事。
华容夫人是礼部侍郎林青山的原配妻子,林玉柔是林家的嫡女,可林青山生性风流,家中妾室颇多。
即便林玉柔的娘亲华容夫人手段强硬,也改变不了林家没有嫡子,而庶子庶女一大堆的事实。
林玉柔挂着个嫡女的名头,却天天都要跟家中的牛鬼蛇神斗智斗勇,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生吞活剥了。
母亲华容夫人羡慕楚相待亲姐华宁的始终如一,林玉柔却羡慕表哥楚桀的逍遥自在,至少不要面对弟妹的暗算攻讦。
相府的构成无比简单,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也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楚桀的重要原因之一。
与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妹们争斗了这些年,林玉柔身心俱疲,无时无刻不想要逃离那个让她喘不上来气的牢笼。
林玉柔自问做不到绵绵那般纯洁无瑕,这种全然不知世事,未经风雨的情状令她无比羡慕,甚至嫉妒。
呆呆地看了半晌,直到身边的春娇提醒,林玉柔才终于回过神,摈除所有的杂念,端起了大家闺秀的架子。
悠悠然地走到绵绵跟前,静静地端详着她,也不说话,丫鬟春娇代替林玉柔颐指气使地发问:“你是哪一个?”
眼前的人对自己颇具敌意,绵绵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不认识她们。
“月小姐,这位就是表小姐。”槐花在绵绵耳边小声地使出林玉柔的身份。
林玉柔本就是来找茬的,甫一照面,当然要给绵绵一个下马威,于是给了身边的春娇一个眼色。
收到自家小姐暗示的春娇,大步上前,高高地抬起手,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槐花脸上。
绵绵反应极快,扯着槐花往旁边一闪,春娇扬起的手落了空,收不住去势,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打人?”绵绵质问春娇,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