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木质斑驳的浴桶,绵绵完全没有沐浴的想法,粗粗地用热水擦了擦脸便算是梳洗过了,等蓝衫娘子敲响房门时,她正无所事事地坐着发呆。
一见妹妹这副情状,蓝衫娘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随即走上前,要帮绵绵脱掉身上的衣裳。
绵绵不好意思地冲着姐姐讨好地笑了笑,任由姐姐动作,乖顺得跟只猫儿似的。
“中衣会穿吗?”蓝衫娘子察觉到绵绵的拘谨,为了避免尴尬,体贴地问。
“会。”绵绵连忙回应,“姐姐,我自己换就好了。”
蓝衫娘子拿起凳子上崭新的中衣,笑盈盈道:“去吧。”
绵绵捧着衣裳来到屏风后,在系错了三回带子后,终于将中衣妥帖地穿好了,蹦蹦跳跳地跑出屏风,兴高采烈地跟蓝衫娘子说:“姐姐,你看,我会穿中衣了,这可是我第一回成功呢,以前我总是把这些带子达成死结。”
“妹妹真棒!”蓝衫娘子不遗余力地夸赞绵绵,没有嘲笑她的幼稚,没有取笑她四体不勤,温声软语道,“来,姐姐帮你穿上外衣,你仔细看着。绵绵这么聪明,定然一下就能学会的。”
绵绵被夸得不好意思,却一眼不错地盯着蓝衫娘子的动作,牢牢地记住这衣裳的穿法。
“好了。”蓝衫娘子认真地帮绵绵穿好衣裳,一层又一层,井然有序,毫不慌忙,穿好后又详细地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错漏的地方,温柔地替她抚了抚鬓边的头发,笑得十分欣慰,夸赞道,“真好看!”
经此一役,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绵绵的话也多了起来:“姐姐,你跟纯纯一样好。”
“谢谢妹妹夸奖。纯纯是谁?”蓝衫娘子笑着道谢,而后好奇地问。
“纯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很好的,什么事都会做。”绵绵说着便掰开手指数上了,“穿衣裳,烧饭,摘果子,摘荷花,上房,戏水,捉小鸟,捉促织,剥莲子。对了对了,纯纯耍得一手好鞭子,谁都不敢跟她打架。”
“为何?”蓝衫娘子听得兴致勃勃,听到这儿,困惑地问。
“因为呀——”绵绵淘气地故意拖长了声音,好一会儿才公布答案,“没人打得过她。”
“真的吗?”蓝衫娘子有些惊讶。
绵绵调皮地一眨眼,露出一个戏谑的笑,顽皮地说:“她的鞭子那么长,别人都近不了她的身,当然打不过她。”
说罢,她便哈哈大笑起来,而蓝衫娘子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轻轻地捶了一下捉弄人的绵绵,娇嗔道:“促狭鬼。”
“嘭嘭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黑哥的催促声:“好了没?换好衣裳赶紧出来,别磨磨唧唧的,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啊。”
“来啦。”蓝衫娘子应了一声,又不放心地对绵绵吩咐道,“妹妹,等会儿你别动气,能忍则忍,知道了吗?”
“嗯。”绵绵点了点头。
蓝衫娘子总算放心了些,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脊背,牵起绵绵的手,大义凛然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外头的黑哥本想发火,可一抬眼看见焕然一新的两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淡淡地提醒道:“去院子里。”
蓝衫娘子福了福身子,而后便带着绵绵下楼了。
后院中站着三个换上了新衣裳的小娘子,分明是同一个人,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绵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跟身边的蓝衫娘子开玩笑说:“姐姐,你看,仙女下凡了。”
蓝衫娘子哑然失笑,点了一下绵绵的鼻子,笑嗔道:“淘气。”
“姐姐,不要跟我站在一起了。”绵绵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正色道。
“怎么了?”蓝衫娘子被她严肃的脸色唬了一跳,胆战心惊地问。
绵绵坏笑着说:“姐姐是仙子,当然要跟仙女们在一起了。”
“你呀!”蓝衫娘子失笑着摇头,转眼便学着绵绵的模样调侃道,“妹妹也是小仙女,当然要跟我在一块儿。”
其余小娘子也走上来,围着绵绵打闹,院内充斥着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原本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
而院子里陆陆续续地聚集了不少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笑。
妇人和黑哥在二楼的隔间透过窗户的空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年轻真好哇,瞧这一个个小娘子,跟一朵朵刚开好的鲜花似的,朝气蓬勃。”妇人感慨着,闭起眼听了一会儿,赞道,“声音也好听,跟银铃似的,清脆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黑哥没有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院长的娘子们。
妇人扭身瞅了一眼,咯咯笑着,用手中的团扇轻拍了他一下,心中了然道:“臭小子,动春心了?”
黑哥回过神,挠了挠脑袋,否认道:“哪有?这些庸脂俗粉,我才看不上眼呢。”
“死鸭子——嘴硬。”妇人倨傲道,“老娘开了二十多年的酒楼,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这双眼看过太多事,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得住老娘?痴心妄想。老娘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春心萌动了。”
黑哥不说话了,低垂着脑袋,算是默认。
掌柜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询问道:“看上哪一个了?”
起初,黑哥还有些顾忌,直到妇人连声催促,这才迟疑地朝楼下一指。
妇人顺着黑哥的手指往下看,嗤的一笑,调侃道:“你这眼光倒是不赖。”
黑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地直傻笑。
“可惜啊。”妇人看了看这情窦初开的臭小子,眼中流露出了不忍,感叹了一句。
黑哥猛地抬头,眼神茫然,脸色恍惚,恍然从美梦中醒来的模样。
妇人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狠了狠心,直白道:“那小娘子再好看,也是你肖想不来的。”
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黑哥眼中的憧憬与期许乍然碎裂,愣愣的,跟个傻子似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