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三章 权立君王(1 / 1)含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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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要上骑射课,所以所有人都带了趁手的弓箭。

来的时候就被自家的厮丫鬟拿着放到了窗边。

温孤齐不知江氏的规矩,自然是没带。

只能选择学堂里买的那些并不十分趁手的弓箭。

而第一节并不是骑射,而是学辨书课。

这门课来也简单,只是将那些素来有名的大家写的经典融合教学,学习百家思想,但是难也难,因为接受到的观点既有相似,亦会有完全相反的,往往使学子云里雾里。

所以这门课才叫辨书,让各人了解足够多的思想,从中去辨别各种思想的不同,各人或融会贯通,或择其优者而行之,兼容并包,博采众长。

这门课很极端,学得好的人多数思想也清明,能言善辩,居于自己的立场看待事情却又不会排斥诸子他想。

学得不好的人几乎完全学不进去。

江氏学堂的课和大多数学塾都不大一样,大多数学塾也就是以孟子儒家以及科举的各个题目这些来等分课程。

但是江氏从来没有这种功利性这么强,目的性这么明显的课。

基本都是博古、辨书这样的大课,要学子们能从那些书里走出来,不被禁锢住思想,有自己的分辨能力,独立思考,也能够格局宏大,见微知着。

比起教学生,江氏更像是在教人。

在教那些学子成为一个个有独立思想,清晰知事,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的人。

从不会故意只教学某部分内容,只供给学生考科举,除了考科举之外一无是处。

所以别的学塾教历史,而江氏教博古,别的学塾教孟子老子庄子,江氏只有辨书。

甚至于别的学塾教作诗,江氏只有和琴歌诗,亦不是教,而是让学生或弹琴或吟诗放竹片水波而下传诗,而或击鼓传花,而或吹箫学赤壁赋,弹箜篌吟昆山玉碎,听琵琶背司马衫湿。

诗乐相结合,比起硬生生干巴巴地背诵传世佳篇,这种怡情宜景的教法显然好得多,这些诗赋本身就不是科举范围里那些“有用”的内容,但却对一个饶情操陶冶,和文笔炼达有极大作用。并不是仅仅只能作诗写文,适应科举里那一道要作诗的题。

而学生们进学堂之后,都会选一样或几样乐器学习,教乐器有另外的先生,而和琴歌诗这门大课则没有先生。

江氏只教思想,且兼容而教,让学生们自己选择圣贤之想,在学塾的最后一年分成不同的班。

这些温孤齐都略微知晓。

因为当初在青云书院的时候,就有人想去江氏,江氏兼容并包,没有这么大的压力,而且每年的进士里必定有一群人是江氏出身,甚至就是同班同族的学生,而且学得好,还玩得轻松,三两头就是出去踏青游寺,却依旧能出名士和朝廷命官。

这就已经明江氏这种施教方法极有用。

温孤齐当时听了不少,如今还记得。

闻人先生拿着书走进讲室里,他本来就是教辨书的先生,策论是辨书里的一个独立的部分,他上完了策论就继续上辨书。

他把书一摊,有学生恭敬地替他拉开椅子。

而桌案上的墨已经磨了,茶的热气还扑面而来。

与下人无关,都是学生们做的。

这里尚且是学堂,受众甚多,换成在一些单独授业的地方,甚至是跪捧书听先生教,师生之道不仅仅在江氏,在哪都是看得极重的。

更何况是学礼学风骨的江氏。

闻人先生的课总是上得人昏昏欲睡,刚讲两句,就已经有人撑着脑袋勉强醒着,但控制着自己强迫自己睁眼。

闻人先生叹气,

“看来今日得点两个人起来问问,你们才能精神了。”

瞬间就有两个倒下的人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担

讲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着急地问旁边的人方才先生了什么。

闻人先生拿着书扫视一周,忽然想起昨日那个听策论听得极其认真的姑娘。

“江若弗。”

还在低着头,凭自己坐在角落就混水摸鱼的温孤齐骤然听见江若弗的名字,他不禁错愕。

众人都看着他,温孤齐只能站起来,恭敬道,

“先生请问。”

他虽然因为被点很是意外,却依旧目光堂正,大大方方直视着闻人先生,没有扭捏和胆怯,很是给人好福

闻人先生在讲室里渡步,问了一个昨才讲过的问题,

“君者如何成王?如何立威于世?”

温孤齐毫不犹豫道,

“权。”

轻飘飘的一个字落进人耳郑

却如同巨石扔进水里,激得千层浪起。

众人闻言,惊惧震惊,议论纷纷。

内史府这庶女…疯了?!

怎么会是权,

怎么能是权?

如何立威于世,如何稳做王者,怎么能直言与权有关?

就算各朝各代因为争夺权位而流血不息,但是真正回答的时候,也绝对不能是权。

因为这是污蔑家。

无论如何,只能家是以仁治世的。

直言权可定王,这是在只要争权夺利成胜就可以坐上大位吗?

这难道不是在变着法地污蔑皇权王室吗!

江若弗怎么敢?

江舒云着急地向温孤齐做着口型,告诉他是“仁”。

连闻人先生的瞳孔都放大了,震惊道,

“你什么?”

温孤齐面对满室惊惧不已的目光,他却不慌不忙,背着手对答如流,

“权者,砝码也。”

“以砝码权衡重量,若是某一方权重于其他方,世间一切便倾向此权方向。”

众人紧盯着温孤齐,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什么。

温孤齐依旧平静道,

“王权,王者欲立,未有权不能先校”

“飞龙御,故资**之势,帝王兴运,必俟股肱之力,所以对君王来,此间良臣能士是权。”

“陈胜起兵,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旧五代史亦有言,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故而兵马也是权。”

“民心是权,财富是权,宫殿是权,血统是权,拥有下最重的权的人,便是王者。”

众人目瞪口呆,但震惊的程度已然赶不上之前初闻温孤齐权可定国的时候了,如今是因温孤齐话中的转折尤甚,竟是这个发展,众人都十分意外。

而闻人先生初闻也不敢置信自己所闻,不敢相信自己的学生竟然敢这般语出惊人,胆大妄为,竟内涵讽刺王权。

可是温孤齐如今再展开一,闻人先生却在脑海中将这个权字打通理解了。

闻人先生不禁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原来权字在这学生眼中,并不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力,不是历代王朝勾心斗角所争夺的物事,而单单是砝码而已。

所以这学生虽然语出惊人,但并不是胆大妄为,口无遮拦。

因为权是砝码,所以在她这里,就有不一样的理解。

闻人先生庆幸自己的学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暗暗松了一口气。

确实,如果把这江山都看作是一个衡器,砝码越重,就能令平衡倾斜,倾向砝码重的那一边。

有才之士是砝码,兵马是砝码,以至于民心钱财种种都是砝码,是坐稳王位的凭借和筹码,有更重的砝码自然能让衡器倒向自己,此间为王,实在不假。

溥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有王才能拥有这世间最重的权器,也只有拥有最重的权才能为王。

闻人先生理解了温孤齐的话,追问道,

“那权可立王,却又如何令王倾覆?”

温孤齐的法新颖,闻人先生也没有听过。

但是万事皆有规律,

有得必有失,一件事情有正面一定会有反面。

以仁治下是如今唯一一个尚且不出坏处的法,所以也被他作为标准答案教给了学生们。

但是这个问题实际上没有确定的答案。

闻人先生看着温孤齐,

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学生提出过异议,过仁之外的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别人别的答案,如果这学生不能自圆其,依旧只是一个下衬论断。

温孤齐目光如炬,沉着冷静,言语掷地有声,

“故而使杀生之机,夺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所以大权旁落是危。”

他继续道,

“长才靡入用,大厦失巨楹,故而一国无法家拂士,能人才士是危。”

一室静寂只余他的声音,

“下起义,聚而兵变,兵者权也,故而权中生变不可立国,故而民心尽失是危。”

“王侯将相无有种,而欲王朝久立,千秋万代必有种,可正名信民,所以王者的血统不纯,名不正言不顺是危。”

一步步加深,一字一句愈发惊人,

“富可敌国者动国,宠臣邓通邓氏钱占半壁江山,无邓氏则文帝无财,若此类人有异心,必定行动之间可灭国,故而钱财之权不握手中是危。”

他言语流畅,不急不缓,虽然是临场发挥却没有错处纰漏可寻。反而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他的话让讲室里的一些人甚至都有些懵。

因为没有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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