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妾身的功劳,而是世子爷您明察秋毫,要是换了那凳子拎不清的,恐怕就算是再多人劝阻也是无力回天。”
唤琴做小伏地地弯下腰来给宋淮捶腿。
言语轻柔,体贴入微。
宋淮心里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那我要娶那江家的女儿,你就不吃醋?”
“哪怕娶回来,只是当个摆设,她却到底是正室夫人,压了你一头,往后你见她也必须要给她行礼磕头。多少心里也得膈应些?爷都不相信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闻言,唤琴垂下眸子,
“说心里一点都没有院,那是假的。妾身恨不得世子爷就只是妾身一个人的。可是却深更清楚爷是要做大事的人,情情爱爱,恩恩怨怨这些东西都不该是爷该考虑的事情。”
“妾身虽然希望世子爷只是妾身一个人的,可是更加希望爷能过的好。往后能够飞黄腾达,青云直上,毕竟爷的出身这样显赫,若是不争上一争,也枉费了您的才华智谋,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也不敢乱说话,也只能够在这些地方尽量多体贴爷一点,不认司机还为这些小事烦忧。”
“今日别说只是一个内史的女儿,往后就算是公主郡主来了,把这后院的位置都占了,妾身也不会说半句话埋怨您。”
一双水灵灵的美眸看着宋淮,柔情似水,
“爷,您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如果那江小姐欺辱妾身,那妾身就忍着,如果她排挤妾身,妾身就让她一亩三分,唯有一条,若是有朝一日,她对爷不好,甚至是害了您,那妾身绝对饶不了她,别说是一报还一报,就算是让他挫骨扬灰,粉身碎骨,妾身为了世子爷也一定要做到。”
唤琴仰着头看宋淮,美眸里闪动的真情引人入胜,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点点泪光,格外令人疼惜。
宋淮一把掐住了唤琴的腰,
“果然这么多美人里面,还是只有你最懂我,你放心,就算是再多一群女人,多个什么张家王家,我也一定不会忘了你,心里始终有你的地方。”
唤琴柔声道,
“唤琴知道。承蒙世子爷垂怜,才令唤琴有今日,您还是救唤琴脱离苦海的人,唤琴此生一定一心一意地对您。”
宋淮将之揽入怀中。
“唯有你才能让我感觉在这端王府并不孤单,待我青云之上,封号地位该给你的一个也不会少。”
唤琴声音轻柔,而眸子却看着窗纸上跳动的烛光,
“多谢爷垂怜。”
“那娶江家嫡女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爷可千万要记得大局为重,千万别犹豫,若有犹豫只怕又会生变。”
宋淮不疑有他,
“知道了。”
唤琴的眸光慢慢沉下去,那份泪光与柔情在她眼中此刻不见踪迹。
陈璟虽然没有参加宴会,却听闻了江家七女在花朝宴上大出风头的事情。
诗文出众,射荷也赢却场上小半压定之物。
这些都还好,令人惊讶的是,江若弗的对手,是在场之中最出众的人。
旁人他或许不晓得。
但是顾云旗的诗文,阿齐的骑射功夫,陈璟心里十分有数。
连带着宫明鄢也是他自幼的玩伴,对宫明鄢的能力他清楚得很,此三人能力有多出类拔萃根本不必多言。
宫明鄢打十三岁起就有个花名叫女将军,就是因为身手不亚于男子。
而顾云旗手上的功夫也是在青云书院时能名列前茅的。
阿齐……
阿齐更是不必说。
大昭之中谁人没有听说过陈王世子的事迹?
活捉细作,杀刺客,剿灭反贼,对上御林军也是以一当十,宫大将军亲自评过阿齐是生来就该生在沙场之中的人。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诗文一时之间灵光乍现。也确实有可能能做出一些惊艳四座的句子来。
可是这身手却是每个人都眼睁睁看着的根本做不得假,更何况此三人也没有必要给若弗作假。
陈璟坐在原地,听着下人的禀报,他竟一时之间呆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来就不敢妄言说自己了解若弗,但是如今若弗与他想象之中更不一样了。
他原本只是觉得若弗虽然出身并不十分好,但是却拥有那样一份寻常人没有的气度和容貌,已然很是引人注目。
但是他在这之前都绝对没有想过,江若弗这三个字会压在温孤、宫、顾三个姓氏之上,在花朝宴的记录中,会力压群雄,高居榜首。
这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若弗竟是这般样子。
这难不成才是若弗真正的样子吗?
胡氏亲手拿着一个盒子进门,旁边的奴才要通报,胡氏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悄悄地进门了。
进门就见陈璟对着窗子发呆,半晌不动一下,连她进门这么久都未曾有丝毫察觉。
胡氏轻敲了一下桌子,
“陈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陈璟回过头来,见不知何时胡氏已经站在他后头,陈璟忙低头,不敢直视道,
“没想什么。”
胡氏没多大好奇,顺手将手上的盒子放下,
“这是下聘用的华胜。”
“毕竟是你自己选中的媳妇儿,这下聘的华胜还是要好好过眼。”
陈璟看着那雕刻光滑细腻的木盒,连打开都未曾,声音低沉道,
“不必了。”
胡氏不解,
“为什么?”
陈璟拿过那盒子,避而不谈,
“没什么。”
“娘早些休息吧。”
胡氏忽想起今日下人禀报的事情,对上陈璟这副样子,胡氏心里也有了些猜测,道,
“听闻今日在花朝宴上若弗崭露头角,那句诗文我看了,确实是写得不错。”
“只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还精通射箭。”
“若弗当真是出类拔萃的,只是这两件事,到底是有些张扬了。”
“倒不像是她的作风。”
陈璟抬头,
“娘也觉得?”
胡氏点头道,
“只是联合前后却又不那么叫人意外了。”
陈璟不解地追问道,
“什么前后?”
胡氏坐了下来,下人奉上的茶温凉正好,她捧杯道,
“温家提亲,下的聘礼属实贵重,江内史不可能完全当做视若无睹,而温家提亲当日把那聘礼想法设法就此留在了江家,这也是温家的缓兵之计。”
“想先把事情拖住,这聘礼都放在江家了,在外人眼里,这就是江温两家已经达成了共识,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如此旁人便不敢上江家去对若弗提亲。”
胡氏把被子放下,语重心长道,
“温家拿出这种聘礼来,平心而论,聘一个嫡女也是绰绰有余,用来聘庶女,对庶女这身份本身来说已经是极大荣光,温家门第也不错,与江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如果都是嫡出,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但若弗是庶女,江家几乎是没有理由拒绝温家。”
胡氏发上垂着的绿松石坠子光泽厚重温润,随着她扶额的动作微微晃动,胡氏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是低娶,若弗是高嫁。”
陈璟依旧是不明白其中厉害。
“那这和若弗今日在花朝宴上出头有什么关系?”
胡氏淡淡道,
“若弗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作为庶女,手中拿着的筹码和身份的份量都太少,所以今天的这一场花朝宴是在为她自己增加筹码。”
”你想到了吗?”
“她平时大多是收敛锋芒的,据我所知,她从前甚至是甘愿受人欺负,一直都默默无闻,玉蕴珠藏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适不过。”
“但是她突然大放异彩,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这其中必定有原因,你看看,她在射荷比试的时候,赢回去的压定之物几十件,这绝对不可能仅仅是赢回来的,恐怕大多数都是别人相赠。”
“就算那几十件里面有几件是女子赠的,那占大部分的也必定是男子。”
“若弗第一次上场的时候,压她的人就基本都是男子,她的耀眼众人都看得见,证明曲水流觞之后她已经吸引了在场不少年轻公子的注意。”
“而结束时,她那边已经有大半人在压她,这男子更是占大多数。”
“这表面上是若弗锋芒毕露,可是实际上却是在为她自己赢得筹码。”
“只要不仅仅只有温家一家的公子看上她,她就有选择的余地,温家便会知道,这件婚事绝不是板上钉钉。”
“若弗本意未必是招蜂引蝶,吸引众人注意,但是她要借此加重江若弗这个名字的重量。”
“这一场花朝宴下来,敢问还有谁不知道江若弗这三个字?”
陈璟听得愕然。
而胡氏扬着圆扇继续道,
“而且,温家的聘礼恰恰好就在花朝宴前一天被退了回去,说是偶然我都难以相信。”
“之前不退偏偏现如今退,难免叫人深思,为何偏偏是花朝宴的前一天,而且还就偏偏是晚上。”
陈璟追问道,
“为何?”
胡氏看着那圆润光滑的华胜盒子,
”只有那个时候送过去,温家才没办法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