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做好了砂糖冰雪冷圆子,将其递送到皇帝面前。
朱煜焜饶有兴致的品尝了一下,觉得很是新奇。
“余歌,朕问你,你想不想离开宁王府?”朱煜焜言下之意,就是要秦欢一家彻底斩断与宁王势力的任何纠葛,一心庸附到自己身边。
“回皇上的话,这事,还得我家夫君做主。”余歌不敢擅自主张。
朱煜焜转而向秦欢看去。
秦欢沉吟了片刻道:“小人本是私教坊中一末尾淘汰的学徒,当年若非徐友倡大人在其母亲的寿宴上让我登台献艺,我断不会有今日之成就,况且宁王先前也一向很捧我,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
朱煜焜一听,虽说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但毕竟他是皇帝,暂时还是能克制住情绪的,且听秦欢说完也无妨。
“后来小人承蒙皇上青睐,出领了凌陵私教坊,便一直到今天,故小人也是受了浩荡皇恩。”秦欢潜台词,我被夹在中间很难做。
“那眼下,若是非要你选一边呢?”皇帝其实心里明白,秦欢不过是一介舞者,他的立场对于自己和宁王之间的纷争来说,无关痛痒,但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句。
“回圣上,小人平生素来只会歌舞,家国之事,亦并非我所能知,拙妻在宁王府初展手脚,小人实在是不忍心......”
“哦,那就是你们不愿意了。”朱煜焜显得神情有些黯淡。
“皇上,民女愿意为皇上做宁王身边的耳目,宁王蓄意谋反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若他日宁王在南边兴师动众,整个大明江山将会陷入血腥的暴乱中。个人感情归个人感情,但是家国大事,始终是第一位的!”余歌突然表态。
朱煜焜一听,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他指着秦欢说:“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妇儿都比你有格局。”
秦欢看了眼余歌,好像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家国情怀了?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信你。”朱煜焜命人呈上一个金牌来。
“这是和你夫君一样的牌子,能随意进出宫门,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御厨了。当然,平时若是遇到了难处,亮出此牌也可以免去一些麻烦,当然,这玩意儿可不能再宁王府里用。”
“谢皇上!”余歌接过御厨的牌子,感觉自己一下子起飞了。
“今天这月色真是迷人啊,此等良辰美景,朕就不再打扰你俩了,你们跪安吧。”朱煜焜说罢就带着熊倪走了。
“恭送皇上。”秦欢和余歌跪送皇帝。
待朱煜焜走远,余歌迫不及待的让秦欢把他那块牌子掏出来和自己的作对比。
“夫君,你看我的是不是比你的亮一点。”余歌凑在蜡烛底下仔细比对着。
秦欢似乎没有那么的兴奋,他始终阴沉着脸。
“喂,你干嘛啊?是不是我也有金牌了,你不乐意了?”余歌觉得秦欢也太小气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回宁王绝对不会就只是送一碗鱼汤这么简单,总觉得这里头要出什么大事。”秦欢似乎是直觉爆发,一直心神不宁。
“没事,反正现在我已经给脱身了,而且咱们背后还有皇上。”余歌安慰道。
“我就是怕这样,咱们都被夹在皇上和宁王之间,既不能一边倒,又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秦欢说出了他的担忧。
“余歌,你给我记住,这事,无论我们站在哪一边,都只会被人当枪使。所以我们一定要维持住现状,在二者之间摇摆,就像徐友倡那样,只有如此,我们才算是暂时安全的,也只有如此,咱们俩的命才是值钱的。”秦欢说这话时,余歌都快认不出他人来了,这还是那个秦欢吗?
“不是吧?我们不应该是替家国大计着想吗?阻止宁王造反才是正道啊!”余歌突然觉得自己三观要被颠覆了。
“哼哼!家国大计?咱们俩当初孤苦伶仃,即将饿死街头,家国在那里?皇帝他知道吗?”秦欢冷冷的说道。
“况且将来无论他们何人胜出,我们作为知情者,也只有兔死狗烹的结局罢了。”秦欢补充道道。
余歌震惊了,她惊叹秦欢的判断能力。
“傻鱼,你记住,在这世上,唯你我二人同心,切莫再深信第三个人。”秦欢再次将表情呆滞的余歌揽入怀里。
“知道了。”余歌似乎一时间还很难接受这样的秦欢。
不过秦欢的话仔细品来不无道理,皇帝是什么人?那是真龙天子,他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一个权贵眼中下三滥的戏子?还不是为了权力?
私教坊作为宁王和皇帝之间特殊的一根纽带,是比各级官员还直接通达的渠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关系,能让博弈的二人更加直观清晰的观察对手。
宁王想借私教坊的手刺杀皇帝,而皇帝反过来一心策反私教坊,这其中的奥妙,也只有秦欢看的最真切。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能摆脱这一切,做个逍遥快活的世外散人?”余歌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和秦欢隐居世外。
“但愿能有那么一天吧,只可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候咱们俩能躲到哪里去呢?”秦欢何尝不想如此,但这条船一旦上了,这份富贵一旦拥有了,你再想放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余歌拿着两块金牌在手里敲了敲,发出一阵脆亮的声响来。
“果然好看的东西都是要有代价的。”余歌感慨。
“是啊,人何尝不是这样,好看的皮囊都是得让你为之付出代价的,就譬如你那个魏姐姐,还有沐盈盈,她们这些女人......”秦欢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看,所以没代价?”余歌问。
“额......”
“我懂了,你就是看上了我丑呗,所以让你省了不少事!”余歌推开秦欢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我,我好看吧,可我在外面不开心啊,那些女人根本不懂我,只看中我的容颜。所以我只有回家面对你,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秦欢解释道。
余歌一听,好像还算是那么回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变丑,然后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咱们从此隐居山间田野,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秦欢继续说。
“好吧,我信你。”余歌姑且信了他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