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会稽城。

姜瑀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莫家门前。

他一言不发，直愣愣地望着门口，嘴角不断抽蓄，似乎有中风的迹象。

好在周边的摊贩都在忙碌地叫卖，没人注意到他这傻子。

姜瑀有些困惑道：“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

可大宅的门匾上，实实在在刻着，‘莫府’二字。

也是路人口中，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莫家’。

看着眼前的大宅。

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围墙，如同牌坊一般巨大的大门，左右还各立着一只，比他还要高大的石狮子。

怎看都是大户人家，天枢是怎么混进去的？

就在他困惑之时，忽然有人叫住他。

“阴鸦大人，这里，这里。”

姜瑀转头望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天枢对着他挥手。

他顶着那呆滞的脸蛋，走上前指着大宅问道。

“天枢，这里是……”

“大人，遵从你的指示，我成功混入莫府。”

这话，让原本呆滞的姜瑀用比川剧变脸还快的速度刷的一声，换成了一脸懵逼的模样。

自己应该没有下过这种指令吧？

他当时，不过就摊开地图，随意选了个占地最大的城市，往那一指。

等等。

就是因为那座城太大……

难道，他手指点到的那块区域，就是这座莫府？

太夸张啦！

他忘记了，天枢的本体可是海雕。

拥有猛禽特有的……

鹰眼！

不管任何事物都能看得非常细微。

所以天枢把姜瑀指间所触碰的区域看的明明白白，就是这座莫府。

如此说来，还是自己的错？

他需要冷静一下。

姜瑀低身坐在树荫下，双手捏着脸蛋不停按摩，片刻，才继续问道：“天枢，你是怎混进来去的。”

照理说，这种大户人家，挑选下人的标准非常严格，戒备又森严。

应该只有他这种边缘鸟才有可能潜入。

可天枢，那颜质，随便往人群一站，就是引人注目的焦点，能这么容易混进去吗？

天枢轻抚发梢，说道：“一切如阴鸦大人所料。”

姜瑀搔了搔脑袋，怎又扯到自己头上了？

“我刚进入会稽城，还在烦恼该如何行动时，想到以大人之能，既然派我来此地，肯定还有其它安排，便直接前往莫府，果不其然，正巧赶上莫府招收教书先生。”

妖族，教人类读书？好像哪里怪怪。

毕竟就算姜瑀拥有血脉传承的知识，对于教书这档事，也没有什么把握。

这让他有些好奇。

“没遇到困难吗？”

“正如大人所知，我的职业为'学生'，记忆力与学习速度，都比常人高出数倍，便轻松击败其余人族，拿下了这个职位。”说着，天枢低下头，握着姜瑀的手道：“阴鸦大人明明分身乏术，却还是为了我，安排了这个机会，我会加倍努力，决不让大人失望！”

姜瑀很想直接回说：“不，不，这只是你运气好，真不是他安排的啊！”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不过‘芒种’时序的‘学生’吗？

这能力……

正是他上辈子所欠缺的啊！

比自己乱七糟的降低存在感实用太多了。

让他有些羡慕。

该不会……自己真的选错‘时序’了？

……

随后，天枢便带着姜瑀进入了莫府。

一入府内果然另有乾坤。

走道两侧，栽种著各式花草树木，房屋外还有一座座假山造景，远处似乎还有湖泊。

前世，大概也只有历史遗留的王府有这般景象吧？

这时，原本走在前方领路的天枢，忽然慢了下来。

直至与姜瑀并肩，小声说道：“经过我这几天的暗中调查，正如大人所料，这莫府果然有些问题。”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

“痾……是吗……”姜瑀努力让自己装的镇定些，可惜苍白的脸蛋与额头不断冒出了冷汗出卖了他。

好在天枢不以为意，只当姜瑀太过操劳，才会如此虚弱，还贴心地为他擦汗。

“莫家的锻造技术远近驰名，所以我私下调查了他们贩卖给一般人的兵器，发现皆有添加妖血的迹象。”

这话，姜瑀到是明白。

武器里添加些妖血并不稀奇，小说里也常常这样写。

这样确实可以增加武器的强度。

但是，妖族毕竟不是大白菜，妖血自然也不是白开水。

所以从莫家大肆使用妖血锻造武器来看，肯定有些问题。

妖血是从哪弄来的？

难道真的被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

但他转念一想。

这世界是有修士存在的，或许单纯只是莫府的人与修士之间有什么交易也说不一定。

毕竟，修士杀妖挺正常的……不全是日记上那种关起来凌虐，做实验的。

不过这样也好，让天枢沉迷工作之中，久而久之，那寻死之心也会慢慢淡忘。

也许他就不用继续编织谎言了。

这时，天枢忽然问道：“大人你也要混入莫府吗？”

姜瑀点点头。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是该搞个身份混进人族了。

根据日记纪载，‘时序’必须混入人群之中，所以他想尝试看看，混入人群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

姜瑀问道：“莫府还有其他职缺吗？”

天枢扳着手指，慢慢说道：“好像还有，家丁、书童、学徒的空缺。”

他思考了一下。

家丁……太老套了，否决。

书童……上一世都读书读到快变书呆子了，现在还要他陪人读书？否决。

那么，就只剩学徒可选吗？

“学徒，是负责刚刚聊到的锻造兵器？”

天枢点点头道：“是的。”

就她的立场来说，这三个职业都不适合阴鸦大人。

家丁、书童那是下人的工作。

阴鸦大人何等高贵的妖族，怎能做这些事情，哪怕是为了拯救妖族同胞，也不能如此糟蹋大人。

总归一句，莫家不配。

学徒虽然身份地位与其它两者相比稍微高了一些，但她还是不喜，毕竟那都是粗活，不适合大人。

但这时，姜瑀已打定主意。

“学徒听起来不错，就它了。”

听了这话，天枢眼眶逐渐泛红，强忍着泪水，悄悄侧过脸蛋，不想让姜瑀看到她此时的丑态。

此时，她的心绪异常激动。

阴鸦大人为了妖族的同胞，不惜亲自混入肮脏的人族之中，还是学徒这种做粗活的，实在太伟大了。

果然，阴鸦大人一心为了妖族着想。

她暗下决心，要更加努力修行，早日成为大人的助力。

而姜瑀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身为金乌，全身上下都是稀有食材，不会点锻造、炼器的技术，那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哪怕是锻造时加点自己的指甲粉，都能造出神兵利器。

自产自销，没有比这更好的赚钱方式了。

再说，金乌羽毛虽然好用，总归没有真正的剑挥舞起来顺手。

所以他决定混入莫家偷师一把。

就这样，在天枢的安排下，姜瑀顺利成为了一名锻造学徒。

嗯……最低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