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推门进,果见那翡翠玉雕碎成一地,他谨慎避开,恭敬道:“秦爷。”
秦桡不知在想什么,只脸同室里光线一般黑。就在何福要端不住时,秦桡霍而抬眼,如同黑夜中的一匹狼,射出狠性与阴郁的目光,直令何福胆颤。
“阿福。”
“秦爷。”
“若有女子与你提婚事,你会怎样想?”
何福惊惑,又不敢怠慢,只低了头,嗫嗫嚅嚅道:“或是...欢喜我?”,一阵缄默,他又忙不迭改口道:“秦爷,阿福没经过情事,阿福不知。”
忽而听一声轻笑。
“欢喜我?”,秦桡勾了勾唇,眼底松几分,“我倒是不知她会有这般心思,也不信。不过...”,他悠悠:“这个答案我喜欢。”
何福惊异,不知秦爷为何突然化冻,斟酌片刻,便趁机询问:“秦爷,旁氏吃咱们货的事可想到办法没有?”
“办法?”,秦桡挑眉,手指轻轻扣击桌面,嗒嗒作响,是漫不经心的频率,“不急。现有人愿替我解决。”,他像是心情不错,瞥到一地碎石,连眉都未皱半分,只挥手淡淡道:“吩咐花姐,令她再购几批上乘玉石,余下钱便分与你们几个,算作这段时间的奖赏。”
“谢秦爷。”,何福便退下,一进一出之间仿佛换了张脸。
室内暗沉,窗帘紧闭,秦桡素不喜光。他点一支烟,顷刻燃燃星点,幽暗房间便颇显诡异,可黯淡火花仍照不清烟雾缭绕下的面庞。
仿见一双眼微微眯起,钉住房间一处,缓缓吐一口烟气。
手上突然多一张相片,秦桡将窗帘打开稍许,光便径跃到女孩的脸——相片中女孩的脸。
他戳灭烟蒂,细抚过玻璃外罩,擦过她的眉眼。那是姜楠。十七岁的姜楠。
相片里的女孩,有水墨染过般的眉眼,有细笔勾勒出的轮廓,那双眼睛,如此清澈,如同将四季雪水都融化在了那里。
她那时多么美好,与现在一样。
她在冲谁笑呢?
是秦桪啊。
秦桡微眯眼,眼底又重回冰冷。这才是他一贯的温度。鲜有的暖意,只在提及眼前这个女孩,却也只是一瞬。这正如姜楠待他,不过恍惚。她总能将他从可笑欢喜中拉出。
姜楠啊,在秦桡心里,是一根意难平的软刺。
她漂亮,一笑便是人间四月天。
她端雅,一举一动犹如出尘仙子。
她明朗,一言一语皆是骨里散出的清明大意。
她平淡,一本书,一杯茶,便可以在日光里度一下午。
她善良,会蹲下来听街角乞儿讲很长时间的话,然后将全身的纸币轻轻放与他身前的旧兜里,笑着与他挥手告别。
她温柔,一双眼睛总是静而含笑,又不与你过分亲近,就像她嘴角浅浅的弧度,也总与你保持着令人舒服的浅浅距离。
......
他生命中的姜楠啊,美好的让人生不起一点脾气。可她唯独,不喜欢他。
秦桡眼底冷了冷,阴霾之上又结一层霜。他扣过照片,坐回沙发,身影动作间竟透一丝无力感。
他闭眼,眼前竟全是姜楠。
她总可以轻易惹怒他。
她到公司来,他便推掉会议在办公室等她。可她却只与那经理谈合同,谈完便要离开,与那经理握手言别。他差使秘书叫员工准备咖啡,那员工的工位就在她眼前,他是故意的。可她仍一眼不朝他看。
于姜楠:她余光见那小员工起起坐坐,不停被秦桡差使,心里不由微微诧异,却也只是稍许,反更替那小姑娘心疼了。临走,她有望总裁办公室一眼,只见凌厉侧脸。她摇头轻笑,也罢,她向来不懂他,可现想也是不出意外地难伺候。
......
姜楠,如江南,温软同一缕水乡的烟雾,不知觉便飘进他的心。她却不知,浑然不知,向来不知。
现她却提出婚事,实令他又喜又疑。
她为了什么?
当真如何福所言是欢喜他吗?
他自是不信,不是不肯,是不敢。但也无所谓了,原本,她也只会属于他。不管她愿意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