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带着秦瑶过来了,自然先客气着行李,微微福了福身子见平礼。
毕竟现下裴雯还未册封郡主,那么就只能称一声裴姑娘,不像敦王府的裴茜,如今见着面儿了,就需行敬礼,对方是正经册封的清婉郡主了。
“裴姑娘妆安,不知寻臣女来,有何事。”秦瑶轻声道。
可裴雯就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继续品茶,吃点心,丝毫没有要话的意思,就这般把人给晾着。
秦瑶蹙眉,这会儿自然就品味出其中不对之处了,心里就暗暗提防起来。
“若无事,就不叨扰裴姑娘品茶赏景了,告辞。”
语罢转身就要走,到底是高门大户的闺秀,秦瑶自也没被几人这般甩过脸子,心里头定然是高傲且有底气的。
“瑞阳侯府好家教啊,本姑娘请你过来话,这如今一句话也没上呢,就要走人,到底是我面子不够大,还是秦姑娘瞧不上我这区区王爷的嫡女。”
裴雯冷哼一声,十分不客气道。
原先她晾着秦瑶,就是想来一个下马威,叫她手足无措,不曾想秦瑶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转身就要离去,自然就气了。
秦瑶眸色冷了几分,转过身来,“我瑞阳侯府乃是先帝亲允的世袭不降爵的侯府,家风良正是得先帝赞誉的,倒是不必裴姑娘再称赞一句好了,裴姑娘乃益王嫡女,身份自然尊贵,日后就是我大晋的郡主,臣女自然敬着。”
这一句,直接搬出先帝来,叫裴雯没法子污蔑置喙秦家的教养,再咬重了日后二字,让裴雯想起日前被侧封了郡主的裴茜,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若不是那一日康乐长公主去宫里向皇上告状,爹爹又怎会被骂,她又怎么会被训斥,裴茜又怎会有幸被册封郡主!
甚至前些年若不是裴嫣从中作梗,益王就求得皇帝圣旨,将她指给齐陌做摄政王妃了。
可是裴雯这会子怪不得裴嫣,也扯不上齐陌,便是更厌恶起了秦瑶。
一双杏眸本该是灵动娇俏,这会子却装满了怒火和愤恨,扬起下颚,恶狠狠的盯着对面那皓若明月的女子。
“秦姑娘可知,你那未婚夫,哦不,如今已经没关系了,是楚家二公子,前些时候刚得了长子呢,这庶子定然是不办洗酒宴,秦姑娘与楚家公子关系不似旁人,兴许是得去府上送礼探望的吧。”
杜清芷眼眸一转,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立即就接上了话茬。
“那秦姑娘定然是要去的,前些时候我还瞧见秦姑娘与楚家大公子话呢,可见是与楚家亲近的。”
二人这般肆无忌惮的调侃,叫秦瑶面色骤然僵硬了起来,又气又羞,到底是传统的闺秀,哪里经得起这般污蔑戏。
“二位姑娘慎言,楚家得不得子与我一届闺阁之女何干,倒是裴姑娘,这般议论别家男子后院之事,却不知益王府是什么家教了,瞧着是上回皇上的训斥没叫裴姑娘记住吧。”
“放肆!”
裴雯一声怒吼,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泼了过去,还好凉,那茶水已经不烫了,饶是如此,泼了秦瑶一脸,也很是狼狈。
“你不过区区臣子之女,也敢议论我益王府的家教,谁给你的胆子!”
“益王府好大的威风,莫不是瑞阳候是臣,益王便不是臣,秦姑娘是区区臣子之女,那本殿却是不知,益王府的姑娘算不算臣子之女了!”
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隐忍怒气,引得众人侧目。
就见裴钧一袭竹青色交领长袍,腰间束一条银色祥云宽边绸带,比之年前又俊逸提拔了不少,这会子正大步的往这边来。
原本明朗如皓月的面容,现下沉的如冰块一般,一双桃眸本该是温柔和煦,此时却暗藏了杀意。
“臣女见过六殿下。”三人赶紧行礼,都垂着头,连着裴雯也没了方才那股气盛气凌饶气势。
裴钧径直掠过前头的两个,伸手托住秦瑶的手肘把人扶了起来,一言不发的从怀里掏出锦帕递过去。
“不必劳烦殿下了,臣女带了”
秦瑶忙推辞,就见少年十分固执又笨拙的拿着帕子擦去了她下颚上的水渍,顿时就呆住了。
“还不接着,要本殿给你擦完?”
裴钧看着她娇憨的模样,面上神色才松缓了两分,压低了声音开口,颇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秦瑶面色骤然红起来,赶紧摇头,接过帕子自己擦起来。
裴钧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对上了依旧还行着半蹲礼的裴雯和杜清芷,这会子二人已经摇摇欲坠,快支撑不住了。
“免礼了,益王叔叔一贯威风八面,堂妹怎的与本殿客气起来,这般行礼,本殿却是不敢受的。”
裴雯面色一白,忙辩解,“六殿下笑了,父亲是大晋的臣子,臣女自然是臣子之女,方才不过是一时气急口误,望六殿下莫要怪罪。”
这般着,又给一旁的杜清芷使眼色,想叫她帮帮自己。
杜清芷真是恨死这个蠢货了,好端赌没办成事还把自己折进去,只是她以后还有地方要用得上裴雯,这会子也不能装死。
“六殿下息怒,裴姑娘一贯是心思单纯的,这也是被气着了才一时间口不择言,臣女斗胆为裴姑娘求情,还望六殿下恕罪。”
“你是何人?”裴钧面色淡淡的,只是轻轻瞟了一眼杜清芷,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一般。
这一句直把杜清芷噎了个半死,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半晌才咬着牙尴尬道。
“臣女乃兵部杜尚书嫡女,闺名清芷。”
裴钧自然是认得杜清芷的,偏这会子就是想叫她难堪,所以嘴上也是不留情。
似笑非笑道,“原是杜家姑娘,本殿与益王府的姑娘话,也轮到你插嘴了?本殿却是不知,何时我皇家之事,外人也可置喙。”
“臣女不敢,请殿下恕罪!”杜清芷心底一惊,赶紧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就叫裴雯更是手足无措了,只急了一头的汗。
今儿若是再在宫里闯祸害父亲被骂,怕是她又要被禁足训斥了。
“既如此,本殿瞧着两位是记住自己的身份了,往后可别再叫本殿提醒。”裴钧冷冷的,不再看二人。
现下是贵妃办的宴席,裴钧也不好多生事,瞧着算是出气了,就没再多为难,这才叫二人松了一口气。
秦瑶被泼了茶水,自然衣裳也湿了,告别了裴钧就叫奴才们带着去更衣了。
远远的,楚宁泊手里捏着一方锦帕,终究是没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