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节那晚过后朝依走了,从冰室、从北堂家走了,在北堂倾以为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让朝依失望的事情后朝依坦白了其实门庭若市是她的,当时朝依还开了个玩笑:
“北堂倾,你是不是也没想到门庭若市居然是我的?”
北堂倾确实没想到:“嗯”
朝依:“细想门庭若市是七年前存在于菑城的,那时的我十岁,还只是众人皆知的朝家废物,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那时候我只是有些察觉到朝家对我不似表面那般真心,从酒楼吃过饭后便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开个酒楼和客栈的结合体,就连名字也是在当时看到人来人往的集市时想到的”
“过去这么多年我不回朝家的时候就是在门庭若市,世人只知我日日留恋酒楼,拿客栈当家,谁又知道门庭若市确实是我一手建立的家呢?毕竟比起朝家我更想待在门庭若市”
……
朝依走的时候北堂倾没有送她,朝依也没有强求,只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便走了。
而没有朝依的冰室连时间也似乎过得格外快,明明还像是昨天的事情,却已经过了三天了。
冰室
北一拱手作揖:“公子”
北堂倾背对北一,映入眼前的是床上那只精神不怎么好的猫儿。
“她走了?”
北一:“是,朝姑娘确实去了门庭若市,属下看到门庭若市的掌柜对朝姑娘尊敬有加,想必朝姑娘所说确实属实”
北堂倾没有说话,他不是怀疑朝依说她是门庭若市的真正幕后人的真假,因为朝依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他只是想知道那人有没有留恋的意思,却不想她当真走的这般潇洒,连喜欢的猫儿也没带走。
“北堂倾,不知不觉我已在冰室叨扰多日,我虽知你不会赶我走,但我却不是这般不识趣的人,而且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北堂倾,我走啦,你可不要太想我哦!”
为何要想她?他从不会思念谁!
“昨日虞家喧哗的那人呢?”
北一:“公子,属下去往虞家时在离虞家的三里之外发现了那人的尸体,所以……”
北堂倾:“所以他已死?”
北一:“是,被人凌迟而死,心脏也缺失了,想来是得罪了虞家的人被虞家指使变异人杀了”
北堂倾漠然,想起那日在门口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袖,也确实是得罪了人,却不是虞家人,那人这般作为,又是想得到什么?
他从来不信江琴寻会就这么相信了朝依的说辞而没怀疑过朝依真正的身份,不然那日不会在门可罗雀出言试探,不会在虞家朝依多次反驳虞则时视若无睹,不会在那日朝依体力不支时奋尽心思阻止自己回北堂家,更不会在明明让人来叫朝依时还不放心的尾随,还有那些他和朝依走在一起时背后突然出现的冰冷眼神。
还有这一次的先他一步让那人死亡,他这边刚让北一去查,那人就已被凌迟,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江琴寻已经肯定朝依便是朝一了。
北堂倾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下去吧!”
北一眼神隐隐有些担忧,担心自家公子会因为朝小姐的离去而不开心“公子,朝小姐只是回了门庭若市,你们还会再见面的,您……”
“北一,你逾矩了”
北一急忙低下头:“属下知错”
北堂倾:“下去”
北一:“是”
北一走后,北堂倾看着猫儿,喃喃自语:
“为何她这般无情?”
你不要了,我也不过问了。
北堂倾看着周围亮如白昼的烛火,不知是堵着哪鼓气一甩衣袖将烛火熄灭大半,只余桌上的那一只,床上的红红也被他丢下了床,本以为会很习惯才是,内心却满满的不是滋味。
走的这般潇洒,那句谁也不要阻止,让这段感情顺其自然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
忽觉这样的自己不是自己,北堂倾调息而坐,决定先放下这一切。
……
虞家
“爹,那个朝依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虞则声音阴冷:“那个朝依必死,有她在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都很难实施”
虞柏目光阴狠:“不错,爹,我们的人打听到朝依今日离开了北堂家,去了门庭若市,据说门庭若市的掌柜还对朝依尊敬有加,您说朝依会不会是门庭若市真正的幕后之人?”
一旁的江琴寻疑惑出声:
“如若朝依真是门庭若市的幕后之人,那为何门庭若市存在七年之久,而这个朝依却是半个月前才出现的?这一切似乎有些说不通”
虞柏冷哼道:“有什么说不通的?要么是这个朝依一直都只在幕后出谋划策,要么就是这个朝依说谎,她并非是半月前出现在菑城的,而是一直就在菑城,只不过是她……”
虞则:“她藏得太深”
虞柏:“对,爹说得没错,就是她藏得太深了”
江琴寻:“那为何她会与北堂家扯上关系?又为何会突然离去并且亮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虞则:“与北堂家扯上关系是想借北堂倾之手参加教读,毕竟我虞家举办的教读只是针对三大世家,以门庭若市的地位还不足以被邀请,在她成功的破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后北堂家自然不需要再留恋,至于为何会突然亮出自己是门庭若市的主人?本主猜想她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经能够阻挡变异人了,那么这身份藏与不藏已经不重要了”
江琴寻:“一介女流而已,父亲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隋家已经没那么相信父亲了,还有朝家,虽然不足为惧,但背后对父亲定是不服的,最后是父亲的心腹大患北堂家,北堂家一直未表明态度,不支持父亲却也没阻止父亲,但就是这般才更让人看不透和无法预料”
虞柏反驳:“谁说朝依不足为惧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证明她会是我虞家以后的绊脚石,父亲,柏儿觉得在商讨下一步的计划之前咱们应该先把朝依杀了”
虞则:“柏儿说得没错,朝依必死,但琴寻说得也对,现在三家已对我是明里暗里的不服,北堂家更是为父的心腹大患,隋家如今隋青才断了左手,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朝家更是不足为惧,别忘了朝欣还在我虞家,要做什么本主相信朝家都会掂量着来的”
江琴寻:“父亲这两天在养伤自然不知,但琴寻却看出来了,自那日父亲拒绝朝欣参加与变异人决斗后,这些天弟妹都在三不五时的往朝家跑,或是让丫鬟传信,内容琴寻也看过了,虽都是家常话,但琴寻只怕时间久了,没有人在意时弟妹会与朝家做出什么是我们预料到但没有做出准备的事情”
虞柏猝了一口:“那个贱人,爹,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和她成亲,您偏要让我娶她”
虞则:“不论是什么原因,她腹中孩子确实是我虞家的,而且为父当初让你娶她之时不是说了吗?娶她不过是为了牵制朝家而已,娶回来碰不碰是你的事情,你会不会出门找女人为父也不管,而朝欣更是管不着”
见两人沉默后虞则想起今天有人禀报自己的事,眯着眼眸,询问两人:
“今天有人给本主说虞山被人凌迟了,就在我虞家的三里之外,心脏也没了,是为变异人所杀,为父分明记得邪曲除了为父会便是你们两个会些皮毛,那么到底是谁操控的变异人杀了虞山?”
虞柏摇头:“柏儿不知,也不是柏儿操控的变异人杀虞山”
虞则看向低垂着头沉默的江琴寻:“琴寻,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江琴寻沉声解释:“是琴寻操控变异人杀的”
虞则:“为什么要杀他?还是操控变异人杀?”
江琴寻:“他私下传播琴寻只是父亲的一个私生子而已,还是个女妓之子,哪怕飞上枝头攀上虞家,野鸡终究是野鸡,私生子永远也是私生子,一辈子的私生子,琴寻有些气不过,这才……”
“私自操控变异人杀人,杀的还是父亲您的心腹,是琴寻的错,琴寻甘愿受罚”
虞则抬手示意江琴寻不必多礼,声音低沉:“虞山那人确实嘴巴有些不干净,从前本主只当他是一个还算听话和武功也不错的人,料想他也不敢乱说我虞家的家事这才收了他在身边做事,没成想他私下竟这般讨论琴寻,胆子未免太大了”
“不过琴寻你既杀了便杀了,此事也不必再提了”
江琴寻:“是,父亲,琴寻多谢父亲的宽恕”
虞则:“嗯”
江琴寻拱手作揖:“父亲,门可罗雀还有些事情,琴寻便先告退了,若您有什么需要琴寻的地方,派人通知便是”
虞则点点头:“好,你回去吧!”
“爹,他本来就是个私生子,不对,私生子他都算不上,他只是您认得一个义子而已,虞山又没说错,可他却私自操控变异人杀了虞山,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虽然那场宴会对外宣布的是他爹找回儿子,但其实江琴寻和爹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至于现在江琴寻为何叫他爹为父亲,是因为这一年多以来江琴寻的表现和能力都有目共睹,他爹才在私下真的将江琴寻认做义子的。
“哎,义子也好,私生子也罢,琴寻都是为父大办宴席在世人的见证下认回来的,虞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给他听到了”
这些话在江琴寻走到门口时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里,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的江风看了一眼紧闭的屋内,拱手作揖,小声道:“公子”
屋内的人这般无所顾忌,一点也不在乎公子的感受和心情,他在门外都能听到,何况是从屋内出来的公子?
江琴寻面无表情:“无碍,我们回门可罗雀吧!”
江风:“是,公子”
屋内的虞柏不屑的冷笑,他自然知道就这么点距离江琴寻当然听得到他们说的话,而且不仅他自己听得到连他在门外等候的属下也听得到,但那有什么关系?江琴寻恭恭敬敬叫的父亲还不是在配合自己嘲讽他?
虞则:“好了,他已经走了,为父也配合了你几次了,下次还是收敛些,毕竟他对我虞家还有用”
虞柏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是,父亲”
虞则:“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虞柏正色道:“我派了不少人往城外的方向去查,但没有一个村落对一身红衣,长相倾城的姑娘有映象,孩儿也亲自去看过,那些村落里的女子个个不是面黄肌瘦便是皮肤黑沉营养不良,像朝依这般一看便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根本就没有”
虞则:“所以...朝依的身世是假的?”
虞柏点头:“目前看来确实如此,走访过的村民都说了,若是哪家有一个那般貌美倾城的姑娘肯定早就传遍了,他们不可能会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何况家中只有一名老者,说不定这位姑娘抢都会被人抢去当家中小妾或是卖去烟火之地,岂能安然无恙的活到十七岁?”
虞则:“那这个相当于凭空冒出来的朝依到底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还有她为何要编造一个随时可以被拆穿的身份?北堂家的远方亲戚?真当本主是傻子吗?”
虞柏点点头,突然面带不敢置信的问道:
“爹,您说有没有可能朝依是那个人的女儿?不然为什么同样精通的是琴?还刚好可以控制变异人,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她来历不明”
虞则沉声否定:“不可能,首先年龄就对不上,我们查到的朝依不过年仅十七,而流千心是四十年前就在四大世家的亲眼目睹下跳下了不归涯,早已尸骨无存,朝依怎么可能会和流千心有什么关系?”
虞柏:“爹,江琴寻当时不是说了流千心有个后人叫千紫吗?”
虞则:“可千紫也死于那场大火了,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虞柏:“爹,您忘了江琴寻说过的话吗?千紫是在那场大火中死了,但那本曲谱却早已交于千紫的心腹,而千紫的心腹也带着曲谱消失不见了,朝石明虽然说过他查到了当年有个老者看到过千紫的心腹也跳下了不归涯,但谁又知道在千紫的心腹逃走之前和跳下不归涯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虞则:“你的意思是说朝依不一定和流千心有什么关系,但和千紫的心腹一定有关系,而且还很有可能朝依就是千紫的女儿,那名心腹首先带着千紫的女儿逃出,找了个老者收养了朝依并托付了曲谱,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跳下了不归涯,给世人一种就算后来他的行踪暴露了可他也已经带着曲谱死了的错觉?”
虞柏点头:“没错,先是麻痹世人那名心腹已经带着曲谱跳下不归涯死了,实则早已将曲谱托付给了别人,我记得教读结束后的第二天朝依也曾说过,她学习曲谱是去年八月份才开始的,更是在那名收养她的老人死去后才得知,这说明那名心腹叮嘱过那名老人,要让朝依到了什么年龄或是他自己去世再把曲谱告知朝依”
虞则:“可是江琴寻没有说过那名心腹有没有什么后人”
虞柏:“爹,这件事已经很明了,江琴寻也说过他的那个母亲连得知千紫心腹是谁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知道那名心腹是否有什么后人?这些还都是爹您告诉我的”
虞柏:“如此看来,这个朝依确实是千紫心腹后人的可能性很大”
虞柏:“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江琴寻当时所言有隐瞒,要么是他母亲根本就知道千紫的心腹以及后人,要么就是他的整个故事都是假的”
虞则语气斩钉截铁的说:“这更不可能,江琴寻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先不论是如何的有理有据,光是他脸上对于想知道负了他母亲的那个男人是谁的坚定和恨意便做不得假,而且编造这么一个故事对他根本就没有好处,除了是想知道负了他母亲的男人是谁后为他母亲报仇,为父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能让他一个男馆馆主冒着得罪四大世家的风险不惜编造这么一个故事”
虞柏“可是……”
虞则沉声打断:“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你继续派人调查朝依,这次便让人从千紫的心腹和朝依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这处开始查,切记,勿让北堂倾和朝依知道”
虞柏:“爹您是担心此事被北堂倾和朝依知道后会派人阻止或是先我们一步抹去痕迹吗?”
虞则点头:“不错,虽然我虞家已不需要惧怕任何人,朝依的门庭若市更是不必放在眼里,但比起空口无凭为父更喜欢拿证据让那些人哑口无言”
虞柏轻笑附和,拱手作揖:“不错,爹您说的有理,那孩儿便下去派人调查了”
虞则:“嗯,万事小心谨慎”
虞柏:“孩儿知道”
……
门庭若市
“朝小姐,这是这一年多的账本,请你过目”
朝依拿起来随手翻了几下,对老者轻笑道:
“莫叔,您办事朝依一直都很放心,我既然将门庭若市全权交由您负责和打理便是相信你,所以别说我才消失了一年多,哪怕更长的时间账目之类的也不必还要交由我审查”
莫叔收了账本,眼眶有些泛红:
“不是你不相信我,是莫叔自己要让你看的,一一,这一年多你到底去了哪儿?去年你消失后都经历了什么?”
朝依轻描淡写道:“一言难尽,当时我确实是被变异人抓走了,但后来我耍小聪明逃走了,奈何逃走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我没有回来的这些时间其实都是在养伤”
莫叔抹了抹眼眶,说道:“你消失后我也有派人暗中寻找,但那时正是虞家的变异人在四处抓捕人之时,所以我派出去的人最多只能找到戌时便必须要回来了,后来你消失的五天后朝家突然宣布了你的死讯,我们都以为是不是朝家已经找到你了,只是你确实已遭遇不测了,但我派去朝家的人都没找到你,连朝家祠堂里也没有,而朝家更是除了宣布了你的死讯外,之后便该吃吃该喝喝生活没有一丝变化”
朝依面上没有变化,内心却在冷笑:他们当然没有变化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便迫不及待的宣布了自己的死讯,好不容易不需要再装真心疼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生活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相反肯定还很开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