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依与北堂倾对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王家主“轻宁楼的伙计昨夜去了常开楼,今日轻宁楼开门后那个伙计还未回来,老板以为是那名伙计酒喝多了可能会来得有些晚,便想再等会儿,轻宁楼原本是卯时便要开门,谁知他们等到辰时也未有人影,那名伙计又未说过今日不上工的事,轻宁楼老板又派了两个伙计前往,仍是不见回来,这才派人来王主府告知,我们是去查看过了才知常开楼已大门紧闭,从昨夜到现在都没人出来过”
王主府便是从前的虞家宅,姓王又是江湖主,王家便取名王主府,当时朝依听到的时候只觉得同是江湖主,王家各方面虽比不上虞家,但光是表面一个府宅的名字就显得比虞家霸气。
不过:“那你们又是怎么碰到一起的?莫不是昨夜你等都在一起作伴?”
齐家主:“朝姑娘说笑了,我与绍儿也是昨夜刚到,本意是想问问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有何进展,今日才一起来的”
朝依点点头,至于花弄非?王家占有了虞家,花家便占了原有的隋家,两家皆在城北,相隔也不远,花弄非和王廷一直都是结伴上青楼的友情,一起来也不奇怪。
“北堂倾,走吧!”
北堂倾目光柔和,对朝依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率先往常开楼的方向而去,身后的以王家主为首紧随其后,不过走的再快始终慢了朝依和北堂倾一步。
王廷目光怨恨的看着前方的两道背影,脖子上传来的隐隐疼痛无不提醒他这两人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花弄非扯了扯王廷的袖子,冲他摇摇头,目光示意身后还有齐家父子俩,收敛一些,莫要表露在面上。
等朝依到的时候常开楼外已经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在讨论着常开楼今日为何不开门也不见一个人出来。
“我相公已经来了两日了,这常开楼为何还不开门?”
“我相公是昨夜来的,他说来谈些事情,最多昨夜子时便回,可现在都辰时过了,这常开楼里到底是怎么了?”
“我与我未婚夫才定亲两日,他说来与从前告个别,可这都一个晚上了”
……
有老少夫妻,有年轻未婚夫妻,有新婚不久的,也有单相思的,朝依算是听明白了,有的男人若是要找女人,理由可以多到数不胜数。
谈事谈到青楼?确实谈的是大事,与从前告别?拿这地方当从前的人又岂会舍得告别?
“我不会”
身旁北堂倾的声音坚定而不失温柔,朝依低垂着的眼眸闪了闪,笑了笑道:“不近女色的北堂少主自然不会”
“我只近你”
朝依心跳有些加快,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若自己真是男儿身而非扮了男装的女儿身,不知道这人还会不会说这些话?
“让开,江湖主来了”
王廷生气了一路,再看到这些人将这儿围得水泄不通的,当即语气很不好的大声叫道,那些被叫声惊动的人转头看着这一群人,尤其是王廷阴沉的脸色和仿佛要杀人的眼神时,多半人一惊,然后皆往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朝依向众人点了点头,随后来到常开楼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从门缝里朝依仿佛看到了里面是什么样子。
一时间有些骇然,迅速移开视线,耳尖泛红。
到底里面是什么?竟让朝依这般表情,北堂倾有些好奇:“里面有什么?”
朝依眼神躲闪,头一次有些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然后不等北堂倾再问,向王家主道:“让人把这些人都叫离这个地方,还有你们各自带来的人待会儿背对常开楼守在外面,两位家主以及你们的公子,请先准备一块蒙眼睛的布,什么颜色都行,但绝不能透光”
“不过……”朝依挑眉看着王廷和花弄非:“你们二位若是不想带也可以,毕竟里面的情况绝对是你们期待的”又看向王廷:“毕竟那是王二公子自常开楼开业以来就在想的事情”
这么一说半月前在石家村戚先生夫妇的土屋里参与过戚夫人讲说的梦境之人皆是老脸一红,除了王廷和花弄非隐隐还有些激动,两位家主和齐绍转身便要去找蒙眼睛的布,花弄非努力的往门缝里看了看,就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可惜除了门缝还是门缝,只能慢几步依依不舍的跟上王家主几人,而王家主向后一看,王廷还表情期待的看着里面呢!双眼还像冒着亮光似的,王家主几步过来一巴掌拍在王廷的后脑勺,声音很是生气:“看什么看,给老子找布条去”
“我们呢?”
王廷捂着后脑勺念念不舍的跟上。
“嗯?”是北堂倾在问,朝依理所当然道:“北一不是去找了吗?难道他还不给你这个少主带?”
北堂倾看了一会儿朝依,移开视线。
不过朝依算错了,北一还真没有给北堂倾带,因为北一看他家少主和朝姑娘两人不慌不忙的,以为他们是早有准备了,所以只是自己找了根黑色布条。
一看他家少主和朝姑娘都看着自己手里仅有的一根布条,北一有些“胆怯”:“要不……我再去找?”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北一,直把北一看得心里发毛,半晌后朝依收回视线,把外袍往上撩了撩,然后将双手伸在北堂倾面前,北堂倾看了看朝依,将朝依绑衣袖上的红黑色布条解了下来,朝依伸手要接右手腕的那根,谁知北堂倾给的是左手腕的。
朝依:“……??”也行吧!反正都是自己的,朝依不挑。
北一心下暗暗叫苦,害他胆战心惊了半天,结果朝姑娘还真的只是吓唬自己的,偏偏他家少主还很配合。
不一会儿后王家主几人都回来了,而朝依在这期间又让北一去找了一块很大的布,北一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二话不说便去找了,毕竟这位可是他家少主都要乖乖听话的人,正好常开楼旁边就是布庄,所以北一买的很快。
“王家主,找四个人将这块布撑起来,把常开楼的门挡住”
布很厚,足够挡住那些还在远处看着这个方向的百姓。
王家主看了看四周:“可是常开楼的门面向整个街道,这块布要如何撑?”
朝依:“要进去的人都站于常开楼门外,两人撑于中间,两人撑于最边上,确保无人看得见常开楼里的一切”
王家主点点头,吩咐了四个人照办,而其他弟子则守在四周,为防有人硬闯,那些人都将剑拿在手里警惕的看着那些百姓。
黑布里
“先把手中布条戴上”
众人依言照做,王廷手中拿的是一条白色的,王家主一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根黑色的布条,一把夺过王廷手中的那根,将黑色的塞给他:“白色?做什么梦?”
王廷:“爹,这又不透”
王家主不理会儿子,只是催促他赶紧戴上,看他戴上了自己再戴。
看众人都戴上了,朝依和北堂倾也相继将手中布条戴上。
朝依:“北堂倾”
不需要多说,北堂倾手中惜归向着门的方向一挥,剑气便将常开楼的门劈开了。
朝依背对着众人:“花公子带着齐家主和其公子,王家主便交给王二公子,常开楼里何处可走何处有障碍物他们都知道”
后又叫道:“北堂倾……”
“我知道”
朝依“??……”你知道什么?知道如何准确而不打招呼的握着自己的手吗?
突然庆幸这些人都蒙着眼睛的,不然她和北堂倾之间的“奸情”不就成事实了?
朝依和北堂倾移开身子,让王家主等人先进去,北堂倾是最后一个,不需要朝依开口便将门又关上。
站在门口,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就算一个看不见一个,朝依也知道前面几人肯定都差不多脸红了,大概也就自己旁边这个无欲无求之人不会。
“少主……这”
北一很是尴尬,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上次石家村的情况他也没经历过,所以一起进来的人也就北一一个人显得比较尴尬。
朝依嘱咐北一道:“待会儿不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切记要固守本心”
“是,朝姑娘”
四周都是各种男女调笑声,朝依在门外看到的便是所有人衣衫半解的样子,不论男女,各个角落里都有,有的女人在数钱,有的女人在灌客人酒,而有的男女则在嬉笑打闹。
进来后听得便更加真切了,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贱人,给老子过来”
“我让你好好伺候李老爷,你都做了什么?”
“不,大妈妈,我不要去伺候张老爷,他太老了”
“小贱人,老子是因为看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你们几个都给上”
“不要,救命啊!”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卖艺不卖身?只要老子钱给够了,不卖也得卖”
“哈哈哈,这小脸可真白”
“来,戚夫人,给我把轻姑娘叫出来”
“戚夫人你不厚道啊?这女人哪哪都不好,浪费大爷我的钱”
……
各种交易声,强迫、强来,什么都有,但朝依并不觉得这些人可怜,每个人谋生活的方式都不一样,青楼里的姑娘或许被人唾骂、瞧不起,但不能否认人家这样子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种本事?
“朝依,我们养了你十六年,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不救我们”
“我连自己的女儿都忽略了,却从未忽略过你,朝依,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是朝朝的姑姑,却连他的外公外婆都不救,他那么爱你,你不会有愧疚吗?”
“我女儿为了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最后还死了,她是为了你死的”
朝依从来没有对不起的人,唯独对莫叔和朝欣心存愧疚,但这句话还不至于让自己心神混乱。
“北堂倾,你愧疚吗?”
“四十六年前你祖父和父亲围杀我的母亲,五年前你又围杀我”
“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把我的血换给了你,你却怀疑是我把你的血放了”
“你对得起我吗?我救了你父亲,我还救了你”
“北堂倾,我的手腕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把我的血还给我好不好?还给我我就能活了”
北堂倾手掌捏紧,面部隐忍,但也没有到失控的地步。
“北堂倾,那人能引诱你的无非就是五年前的事情,但你记住,我从来都不会怪你,你不需要感到任何愧疚,你要记住,若是你中计了,便不是你愧疚而是我愧疚了,你想让我满心都是对你的愧疚吗?”
北堂倾当然不想,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会不介意,所以他现在便是在极力的隐忍,至少还不到中计的那一步。
朝依轻勾唇角,缓缓的将古萧抵在嘴边:该结束了,不论那人使的什么计谋!
努力了半个月,净化术没有让朝依失望,一刻钟后,所有人恢复正常。
“啊!你……”
“我怎么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看我,我的衣服呢?”
“发生了什么?老子怎么是这个样子?”
“靠,你好恶心”
渐渐清醒的人先是茫然,看清周围后再是羞耻,接着便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好在众人都只是衣裙半退不退,并没有很露,所以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常开楼前厅里的所有男女便都收拾好了自身。
然后皆看着门口的朝依等人
“那不是王二公子吗?”
“还有花公子也在”
“北堂少主?王家主?齐家主?”
“怎么都是些大人物?不过那个女的是谁?居然脸上蒙着布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倾世容颜”
“切,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优姐姐漂亮”
“优姐姐可是咱们楼里的花魁,旁人怎会比得上?”
“你们是想死吗?那是朝姑娘,可是连北堂少主和两位家主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人”
既然都能旁若无人的讨论了,朝依等人都知道这楼里已经没有污染眼睛的画面了,便相继将布条扯了下来。
姗姗来迟的戚氏夫妇从楼上匆匆下来,脸上都带着恐慌“江湖主,北堂少主,朝姑娘,齐家主,还有几位公子,我们……这……”
楼下什么情况他们在楼上醒过来后都看得清楚,自从石家村后他们心中都没了执念,所以他们虽然没有像楼下一般,但也陷入了昏迷。
朝依等人走向戚氏夫妇那边:“戚夫人,为何你们……”
“唰”的一把匕首从屋顶直射向朝依,朝依来不及躲开,北堂倾目光一凛,手中惜归出鞘,“铛”的一声匕首被打偏,插入木柱,只余刀柄。
朝依迅速仰头看去,只留那人的一双冷眼和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