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

一家风靡九家衰，一人先行压天下。

颂文府的江湖也是这么个回事，大多数学堂武馆，都被‘两人’给压了下去。

两位先生都是名头极响，风评极端的人物。百姓们江湖人都称他们为‘不倦’先生。

其中‘诲人不倦’曹文海，学堂位于内城最豪华的金满街地带，门头足足占了三个铺面，鎏金大字斗大的三个，镶金镀银的‘文颂院’高挂其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怎奈曹先生腹中书海无数，舌战群儒，压的颂文府诸多书院喘不过气来，只能屈辱地以‘文颂院’为首。

于是大多好苗子都进了院里，聆听曹先生的事功教诲，出来也打着曹先生的名号，近者传遍乡野，远者通达一州。把文颂院的名号带到了一州之上。

赵乾听了心生神往，恨不得也去听曹先生一番高见，就差拉着李岑学的衣袖，说我就要拜曹先生门下了。

那收了钱的茶铺伙计，说完了‘诲人不倦’的曹先生，自然就要说第二个奇人了。这位文风满堂的李先生出手这么阔绰，他恨不得把事事巨细的和盘托出，好让这位先生明白个彻底，打赏更多的小费。

这第二位，自然同样是‘毁人不倦’的晋学梁晋师傅了，在颂文府的江湖上，晋学梁的武功都属于顶筹的，传闻和府主孙笑川都打过架，不分胜负。成名绝地‘妙手空空’，听说颂文府四十八家武馆三十七位馆主的钱袋子都被临幸过。

只是这晋学梁教徒弟好像不行，出师的大徒弟武功强盛，武品也好，结果被‘老天盟’二当家以命换命，死了个彻底。其他的几个徒弟武功不行，武品也差，最后统统被逐出了师门。总而言之，晋学梁的‘梁门’好似彻底没落一般，晋学梁如今也不咋收徒了，一个是看不上眼，二个是在思索难道自个真的‘毁人不倦’？

听了伙计的话，首先皱眉的就是李岑学，看着赵乾说道：“这个梁门，还是不要去了，在武馆里面找个拔尖的看看吧。”

他实在不放心把赵乾放进这种明显是坑的门派去，还是找个武馆，托付馆主好生对待比较好，反正赵乾最好的还是脑中那堪称杂食的武功秘籍了。

赵乾也是赞同，他也不想去那‘毁人不倦’晋师傅的门下学武。

李岑学又小小赏了一笔小费，才带着赵乾离开这人已经渐渐多起来的茶馆。

街上行人络绎，穿褂带刀打扮像赵乾这样的江湖人也有不少，纷纷是避让开来，少惹事端。毕竟出门在外谁知道对面会不会刀比你快一分，凭空惹事丢了性命更是官不管，民不纠的。顶多给你草草安葬了事。

就这样，李岑学带着赵乾兜兜转转，顺带看了十来家武馆，都不甚满意，李岑学更是眉头紧皱，暗想怎么号称能人辈出的颂文府，武馆馆主居然都是些表面看着华丽的花架子。心里更是对素味蒙面的文颂院保持怀疑态度，觉得曹先生可能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两人才来到文颂院，看着鎏金镀银的三个大字，字迹钩划有神韵，笔触有力，里面更是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似乎是早学蒙童在勉力读书。

李岑学本来不太好的表情看了那牌匾三个大字似乎好上一些。

匾额之下，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个门卫，年纪都在三四十左右，手上茧子厚重，额头宽阔有力，穴位暗暗鼓起，赵乾和李岑学一眼就看出这两位武功绝对高强，再不济都是外家巅峰的大高手。

左边那个黑衣门卫看见二人来了，有礼有貌地上前一步拦下，敬声问道：“二位来可是有何事？此时院内蒙童早读，还是请不要擅入为好。”

李岑学见他说得有理，于是微笑道：“这是我义弟，我想要送他来贵院入学，不求多的只求能随时入院读书便可。”

黑衣汉子见是想要报名的，回头和同伴眼神示意后，回头笑道：“那两位还请跟我来，像您义弟这种情况，需要得到院长许可才行，我这就领您二位去院长那。”

三人从小门进，避开了正院学童，走过青石小道，路过一颗足有三丈高的老槐树，树下摆着一盘棋局残局，赵乾细心多看两眼才跟上二人。

很快便在一处小厢房停下，那黑衣门卫伸手在门上轻叩两下，恭声道：“先生，有位客人想要送人入学。”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序不乱，黑色的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发鬓整齐，面色白皙，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里。他一脸笑意淡然道：“是哪位公子要入我文颂院？”

曹文海目光越过明显已经中年的李岑学，看到一身齐肩短褂的赵乾，惊讶道：“少年你这打扮？可不像我文人子弟啊。”

赵乾略带局促的行了一个礼数，说道：“赵乾见过曹先生。”

李岑学拱手道：“听闻颂文府文颂院曹先生名讳，今天前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能否让我义弟赵乾在您这做一个临时学生。”

曹文海心思过人，这么一听，再加上赵乾的打扮明显是江湖人才有的，几分轮转就明白了李岑学的意思，于是几句慰问打发走了黑衣门卫，然后笑着说道：“还请两位进屋一叙。”

屋内整齐有序，书案上用沉木压着一张宣纸，诺大的宣纸上，两个字“学海”就占了一半，剩下一半空着。显然赵乾两人来的时候，曹文海正在写字，听见有人叩门，才临时放下笔墨开门的。

李岑学歉意一声，“打扰了先生写字，真是罪过！”曹文海面色和煦笑道：“无妨，日常练手罢了。”

请了位子给二人坐下，曹文海稍微酝酿措辞，说道：“李先生刚才说的临时学生是什么意思？”曹文海育人至今才第一次听过‘临时学生’这种别号，想要问个清楚。

李岑学看了赵乾一眼，解释道：“曹先生博如大家，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我这义弟是个练武之人。

只是我等无法悉心指导，担心他以后功夫高了德行却配不上，走了歪路。

所以想请曹先生能舍一个位子给我这不成器的义弟，好让他能在习武之时还能受到文人大家的文学熏陶，不求以后成为个举人进士，只求日后先思后行。”

“大家可不敢称，曹某一生所学也不过沧海一粟。”曹文海轻叹说道，他晓得李岑学再说什么，在瞧那赵乾，肤色古铜，眉宇之间英气彰显，桀骜不现，神色也局促带有恭敬神色。不像是个骨子里恶胆横生的坏胚，略一思索就想要把他收入门墙之下。

只是行为不可看人，还需看心，余光瞥见书案上的“学海”二字，心生一计，于是笑道：“这事倒是可以商酌，只是我这幅字帖还没有完成，可否请赵小友代劳一番？”

李岑学心领神会，看着有些局促的赵乾说道：“曹先生让你帮忙写两个字。”

赵乾颇为不好意思，自己的字那有啥好看的，站起来说道：“曹先生，我的字可难看哩，您还要我写吗？”曹文海脸色温和，笑道：“无妨，一副字帖而已，只需要两个字就好，至于写什么，赵小友你自己决定就好。”说完让出身位。

赵乾看着那两个字迹铁划勾勒的“学海”，心想后面自然就是无涯了，不过如果就是这么简单，曹先生也不会让他代写，定是要考量他什么。

赵乾举笔盏茶时间未动，曹文海和李岑学笑而不语，也不去打扰。

赵乾苦思许久，忽然想到，要是学海那么大，一本一本看去岂不是这辈子看不完？当然要仔细知晓自己需要哪些东西才是最打紧的。略一斟酌下，赵乾就决定动笔。

只见赵乾左手握住右手臂，然后轻轻提笔写出一个“细”字，然后就要去写下一个“看”字。

赵乾突然停顿，暗想光看怎么成？肯定是要深思熟虑才行。然后他就一改字势，第二个“思”字，也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