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很多年以后,史密斯先生还会对这件事情感到庆幸。
“你是说,你是被选择的?”
“你以为你配吗?”
安杜马里的语气多少带些不屑。
而显然,会被系尔轻松绑走的恶魔,和那一举手一抬足就会让整个地狱都得随之改变的他…
差距有点大。
“我当然不配,但真的存在更合适的选择吗?”
“你不行,胖子不行,只有在地狱中有那么一点点名气的都不行。”
而能够多少理解到路西法背后深意的,都不会在这片血红色的土地上长久地保持着默默无名。
“只是运气好而已。”
“或者还有一些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但拾荒者约翰,被绑在你面前的史密斯先生,也仅仅是被挑选而被迫在事务所中当一个小丑的可怜恶魔而已。”
嗯。
这故事听上去也不错吧?
史密斯先生甚至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胖子或许也只是想看场闹剧。
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死于意外。
但起码计划还在进行。
“这不是你欺骗我的理由。”
“要是那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安杜马里有所动摇。
果然,高傲如路西法不可能和儿子有过什么深入的交流。
“又有谁会去在意一个替身的感受?”
“我只是件工具。”
“甚至和你的这场相遇,都可能是胖子某种特别的恶趣味。”
只要别死。
安杜马里和选中的约翰有点小小的摩擦又不会怎么样。
后退了。
史密斯先生能够感觉到,原先站在自己身前的他给出足够的空位。
那拙劣的谎言,居然还真的可以争取到时间。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明明在地狱之中就可以实现永远的统治,他为什么还是一言不发就离开了这个亲手打造的国度?”
原来也不知道吗?
史密斯先生尽可能压抑着嘴边的笑意。
说谎的重点不在于自己知道什么。
而是那些足够勾起对方想象的部分。
“他,大概还是想要拿回那些曾失去的。”
“并非以叛逆者的身份,而是为了开拓而前进的先行者。”
“自豪如他,又怎么可能抛弃牢牢握在手中的荣耀?”
至于路西法离开后去了哪里?
史密斯先生也不知道。
随便说说,要是谎言出了什么瑕疵就推在胖子的身上。
谁让他看上去就是个废物,而又有谁会在和废物合作的时候真的愿意知无不言呢?
光。
史密斯先生被蒙上的眼睛再次接触到光。
在那双手接触到自己后脑的同时,他早已经把瞳孔恢复到一般情况下的模样。
秘密,已锁好。
“荣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安杜马里依旧无法相信路西法的离开仅仅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荣耀。
“不是荣耀重要,是荣耀对于他来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
用一个简单的类比,就是一条好看的裙子对于安杜马里的重要性。
只是史密斯先生说不出口,总觉得会是对路西法很严重的冒犯。
稍微活动一下被松开的双手,系尔作为资深的快递员在处理包裹时还是展现出很强大的业务能力。
“你需要我的配合吗?”
这是安杜马里首次展现出善意。
“不,那只会显得我们之间很奇怪。”
尤其是但他林。
史密斯先生摸了摸鼻子。
就如一开始,他有着自己的计划。
像胖子之类的恶魔,只需要好好地待在旁边看着就足够。
过于亲近,对于谁来说都会逐渐变成一种负担。
“你应该知道回去的路吧?”
“可别让我知道,他的名字因你而失色。”
史密斯先生松一口气。
恶魔就是那样。
一群很有行动力的生物。
但有时候也很轻易地就会选择放弃。
很聪明,却也不太喜欢用脑子。
起码脑子不常会用在一些看似显而易见的事情上。
走在那赤红的大地上,史密斯先生还在仔细考虑自己说过的话。
谎言确实没有必要完美无缺。
但当中一些关键的逻辑还得搞个清楚。
自己可不像是嘴里说的那个模样,最后的目标也不仅仅是成为地狱高层手中的一个玩偶。
更不会是谁的替身。
“撒旦。”
“我想要成为的,可是那传说中的欺世盗名者。”
骗一是为罪,欺世是为雄。
在地狱中,以谎言交织出那无上的尊贵…
才是真正艺术。
史密斯先生不由得张开双手。
让那沾上血腥味的风在身边溜走。
“能够借用路西法之名来达到那高度。”
“也是我的本事。”
说谎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在自己获得力量后,大概也会一个个承诺逐渐兑现吧?
嘴角轻扬。
在幻想到那即将发生的情景时,也压抑不住内心那越发夸张的喜悦和兴奋。
从拾荒者约翰,到地狱无双的史密斯先生。
他从来都不善良。
又或者,能够在地狱底层中活下来的恶魔就没有善良的。
“只有像但他林那种出身,才会真以为在这片土地上真可以不谈生死。”
推开事务所的大门。
史密斯先生并没有被带到太远的地方。
毕竟安杜马里早应该搞清楚,胖子才是使得他丢失灵魂的主要原因。
举着一杯鲜红色的液体。
不是人类的血,那东西不好入口。
“说回来,系尔最后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共同的名声是指,记录所说那种看穿小偷身份的能力吗?”
“那么,会是什么让安杜马里在那个时间回头呢?”
真的就只是来自胖子的恶趣味。
吗?
别西卜的嘴里除了放着他自己的口粮。
还有数不清也穷不尽的秘密。
几乎与地狱同寿的他,应该还知道一些单凭流传在外的这些讯息所无法搞清楚的东西。
可能涉及到路西法的离开。
甚至…
史密斯先生仅仅是稍微抬头就觉得有那种贯彻心底的恐惧。
自己被凝视着。
不需要提及。
不需要直视。
仅仅是一个念头,就好像已经被清晰地注意到。
“或许只有强悍如他,才会有能力瞒得过那双眼睛吗?”
“还真是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