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的黑山{今内蒙巴林右旗},已经不再那么刺骨的寒冷。
大风大雪的寒潮不会再来,所以,牧民们也开始活跃起来。
掉了一个冬季的膘,从这时候便可以补起来。
这时候的草原上的野兽也好,牲畜也好。
熬过冬季,初有进补,不仅没了那股子虚损,反而是精神头完足的时候。
精壮,有力,不肥腻,吃起来跟入冬前是另外一种美味。
所以,契丹贵族们都在这个时候开始出去打猎。
绵延的黑布毛毡捺钵。
捺钵便是辽国皇帝的野猎行宫帐篷。
后世野营爱好者所谓的野奢帐篷,源头就在这里。
外围是一圈小毡帐,帐里头五名禁卫。
每十五步立一长枪,枪下一把黑毡伞,有卫士站岗。
外围便是一层层的黑色小毡帐,星罗棋布。
往里去,便是内圈的大毡帐。
这些帐篷住着四千契丹宿卫。
再进去便是核心区域。
所有帐篷全都木头柱子,木头架梁,木头上全是彩绘。
帐篷外面是毛毡,里面却全是丝绸锦缎,黄布绣龙作为地毯。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彩色丝绸做成的饰品,挂满了木柱木廊。
“今日就在此宿夜不动了,让宿卫将营外安上拒马。”
大帐之中,萧婥慵懒的声音传来。
在外头的宿卫将领顿时应诺,转身速去。
来黑山打猎是萧婥的主意,现在耶律贤基本不大过问事情,事无巨细,都是萧婥在发号施令。
之所以来黑山,是因为七年前,辽穆宗带着萧婥的父亲萧思温等大臣在黑山打猎。
入夜后,喝醉酒的辽穆宗被不堪虐待的近侍们刺杀。
萧思温封锁消息,协助耶律贤登上皇位,是为辽景宗。
这黑山,不仅是耶律贤的幸运之地,也是萧婥的幸运之地。
才十七岁就成为皇后。
而就在今日,辽景宗耶律贤传谕史馆学士,以后记录皇后说话,也要称朕。
也就是说,往后这大辽国,皇后萧婥说话分量与皇帝同,地位与皇帝同。
耶律贤脸色有些发白,斜斜靠在榻上的厚实皮毛上,随意跟萧婥说话。
他的声音偏阴柔。
朝野之上,先前对他颇为不满,觉得他太过优柔寡断,性子太柔弱,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直到萧婥这几年渐渐地掌控住了朝堂,他的皇帝位置才稳固下来。
“燕燕你操劳了一天,过来歇息吧!”
“等我看完这几封信再说,萧普济奴他们有南边的消息。”
帐篷之中温暖如春。
萧婥只穿着小衣,大腿都露在外面,为室内平添春色无边。
若是孙林在,定然要目瞪口呆然后吐出三个字,腿玩年。
这是真正的腿玩年,修长纤细,又雪白柔腻,没有任何瑕疵,像是艺术品一样。
而萧婥的脸蛋则更胜一筹,看了让人眩晕。
孙林见了,一定会大叫几声哇靠,感觉穿越过来真是大赚。
反正萧婥长的哪个女明星都不像,但就是在现代找不到这么美的,基因倒退了。
耶律贤似乎对这样的春色没有任何蠢动,眼中没有任何的热力。
这样的绝色当前,还是自己的女人,居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燕燕,你这连长生天都要嫉妒的容颜,也不知道谁三生有幸。哎,竟是我对不住你。”
耶律贤说出很古怪的话。
萧婥却不以为意,抓着他的手道:“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身体要再坚实些才行,要不然你死了,我一个弱女子,指不定要被谁欺负。”
远处,在门口侍奉的两个近侍,居然如同石头人一样充耳不闻,显然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了。
皇后说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耶律贤却并不生气,而是笑道:“别担心,就是感染了些寒气,好的很。只是春天了,小羊羔都下在肚子里了,你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朝中早晚怀疑,哎!”
萧婥哼了一声,“你我都年轻,远未到一定要有子嗣传承的时候,谁敢多嘴,我打烂他的嘴!”
这话一出口,门口两个近侍头低的更低了。
这倒是确实,如今朝中萧婥说句话,莫敢不从,基本上已经获取了绝大多数力量的支持。
耶律贤掩着嘴笑,眉清目秀,像是个南朝俊秀郎君。
“未雨绸缪,现在能想法子,还是要想法子。”
看萧婥不说话,他奇道:“在看什么?”
萧婥将手中信扔给他,啐道:“萧普济奴跟耶律也速该吵架,互相告状告到我这来。你知道耶律也速该信中说什么?”
耶律贤好奇,拿过信细读,看到后面,竟然乐不可支。
“这宋国皇子倒真是有趣,让史官记下来。我记得,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南朝皇帝皇子,叫嚣过要日北朝皇后的!”
“这宋国皇子倒像是咱们契丹人,殊为可爱。以往最看不惯南人心口不一,假仁假义。”
萧婥没好气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娇声道:“人家都要日你老婆了,你倒好,还说人家可爱。”
“你发一封国书,请这皇子来契丹,看他敢不敢来。敢来我便敬他是英雄,要是来了还敢日你,那是真豪杰,更胜于其父赵匡胤。有这样的人日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若他真不是市井泼皮一般胡说道,而是真有这胆略,那宋国将来他能继位,便是一代雄主,大辽之心腹大患,你还高兴的出来?”
耶律贤在榻上坐直,正色道:“若他不敢来,你便助北汉一路打过去,兵临开封问他一问,还敢不敢狂言。若他敢来,便好好招待人家,看是不是真有缘法……”
“哼!尽说这些荒诞之言!”
萧婥捏住了他的嘴。
“来人,去叫学士来!”
“燕燕,天时已晚,不能明日?”
“如何明日,立时去叫!”
“作甚?”
“起草国书!”
“……”
……
“唐瑞,你这功夫,算是一等一的了吧?”
晨风之中,孙林跟着唐瑞晨练。
这时候的开封,最低温度也就几度,可以说是舒适宜人。
赶紧趁着这个时候练起来。
再过两日,他便要去江州督战了。
“这开封城中,藏龙卧虎,俺算得了什么?要说高手,晋王手下的高琼,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等闲二三十个人也近不了身。”
“若让他披上战甲,有千里驹,上好宝刀,那便是百人敌。”
这个时代,早就没了什么千人敌万人敌,所以百人敌已经是相当可怕了。
高琼,孙林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走,陪我去城外看看。”
在他去睢阳那段时间,石保吉马不停蹄,一直在考察城外汴河边上的土地。
暗中走访,之前相中的土地全都或明或暗掌握在达官贵人手中。
这跟孙林之前想的一样,不仅是开封城内,就连开封城外的土地,大部分都掌握到了这帮权贵手中。
所以赵匡胤历史想迁都,根本就不可能,这些权贵全部都站在赵光义一边。
他想要的土地,一部分掌握在赵光义与其手下手里,一部分掌握在其他权贵手里,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起居郎李符,一个是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
前者当过开封府尹,后者是跟着赵匡胤南征北战的老兄弟。
都是很难对付的人。
“走,出门!”
孙林手一挥。
老子要是不能将这些土地拿下,老子就不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