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生坐下来,将案几往旁边挪了挪,才一边给李寻南倒茶一边问道:“怎么想起来来这里了?”
李寻南握了握手中的木片,强撑起来笑容道:“发生了一些事情,想起来小时候的事,便想回来看看。”
“回来看看,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范先生觉得有些无奈,他也不是不清楚这个少年的性子,一想到要做什么事情,别说十头牛了,把他打残了他也要爬着去的。
这浑身的雨水,说他没做什么事情,他作为他的老师第一个不信。
李寻南端起来茶水抿了一口,才轻声道:“老师应该多少听说了吧,最近外面出了不少事情。”
“嗯,有听闻。”范先生端着茶杯轻声道,“长孙小侯爷偷了国书,东海联姻,我们大梁也不安生,一件件事情压过来,陛下可有得忙了。”
“嗯,今天上午我去看了小侯爷,”李寻南看着茶杯内的茶水,轻声道,“我以为我能劝他回头,可是他让我不要干涉他的决定,哪怕他的决定是一条死路。”
“那你打算怎么样呢?”范先生温和地问道,他还算知道这两个二世祖说是水火不容,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李寻南轻声道,“但是我觉得,我不能眼看他去送死。”
“你啊,本就比同龄人要活得清楚,死或许是一条道路的结局,但是却比一定是那个人想要的,只是相比死亡,他选择了那条路上更重要的东西,你想护他,这没有错的。”
“先生也觉得,我应该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吗?”李寻南抬眸看向范先生,有些期待地问道。
“有的人之所以敢勇敢地活着,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后盾,”范先生笑着说道,“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让他去做他的决定,其他的,都交给你。”
李寻南垂头笑了,他真是没想到,范先生竟然会这么清楚他的想法,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是范先生告诉他,长孙无醉不是想死,只是对他而言,相比死亡,有更重要的事情而已,他自己不也说了吗?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掉头发。
这是不是证明,死亡还是挺重要的呢?
范先生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清楚了,也知道他并不想跟自己提起来刚刚在院子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索性也不勉强他,只是抬手给他又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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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帼刚刚回到安国公府,就有人迎上来道:“郡主,有客人前来找你。”
“什么人?”
“是……东海的盛玉公主。”
萧安帼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花厅。”
萧安帼到花厅的时候,正见到盛玉站在一幅字画前面看着,微微弯了弯身子道:“公主,久等了。”
“没什么,”盛玉公主转身,弯了弯腰道,“擅自前来叨扰,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怎么会,”萧安帼笑着走过来道,“我反倒希望公主多来走动走动。”
“真的?”盛玉有些惊讶。
“当然,”萧安帼抿唇道,“我在京城没什么朋友,如果能和公主合得来的,岂不乐乎?”
“那就好,”盛玉在旁边坐下来道,“我今日才听说,昨天,似乎出了些事情,便想来看看,郡主似乎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没事,倒是公主,出来一次不容易吧?”萧安帼问道。
“你怎么知道?”盛玉失声问出来,有感觉自己似乎多了嘴,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萧安帼安抚着握了握她的手道:“我对东海的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公主如果不是被一些原因困着,又怎么会在京城内连门都不出,什么地方都没去看过呢?”
“况且这次来安国公府,更是连一个人都没跟着,想来,是偷偷出来的吧?”
“我……”盛玉低头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还请郡主,不要将我来过安国公府的事情告诉别人。”
“那是自然,我知道的。”萧安帼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公主,这样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盛玉犹豫了一下,有些愣愣地看着门外的地方,轻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跟郡主说,但是大梁这么大,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找谁了。”
萧安帼看着面前这个眼圈泛红,我见犹怜的女子,微微敛下眉来给盛玉倒了杯酒道:“公主想说的,是联姻的事情吗?”
盛玉收回来目光看向萧安帼,又轻轻点了点头:“正是,身为公主,我知道这终究就是我的宿命,我不能不嫁,可是我又真的不甘心,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萧安帼点了点头,她见过这个女子的悲剧,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那公主,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盛玉闻言身子微微颓了下去,低头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夫君是一个怎样的人。”
“……”萧安帼看着盛玉,抿了抿唇别过头道,“这件事情,只能由陛下决定,我就算能够帮你,对于突然迎娶你的人来说,也是不公的不是吗?”
“也是,”盛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表情放松了一些道,“我知道,这本就是虚妄,不过能有个人听我说出来,我已经舒服多了。”
“抱歉。”萧安帼轻声道。
“我只希望,自己不完全是一个商品罢了。”盛玉看着身后的那副画,轻声道,“至少,不是太子。”
萧安帼愣了一下,抬眸有些惊愕道:“公主知道什么吗?”
“这些事情,本不该跟郡主说的,”盛玉皱眉道,“事实上,我的皇兄,不管是二皇兄还是现在的羡王哥哥,都希望我嫁给大梁的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的确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萧安帼倒也不避讳,老老实实地说道。
盛玉公主听这话反倒被逗笑了,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叫他太子哥哥,你们之间不应该是有些亲缘的吗,你这么说他的不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