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仙宫内,并不算精致的锦囊落到地上,混到水果和倾泻的茶水中,落上了一层暗色。
萧贵妃缓缓滑落到地上,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痛苦地低下头。
她是梁帝身边的萧贵妃,她是除了已经离世了的长孙皇后外最高地位的女子,没有人威胁得到她的地位,除了她一手打造出来的生活本身。
她本该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享受金珠玉宝,享受纸醉金迷,只需要高高在上地睥睨天下,但是现在的她,衣衫凌乱不整,头发散落在脸前,泪水打湿了妆容,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又像是受了委屈无可奈何的小姑娘。
她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弯着身子走到桌子前的乱摊子边,将那个被扔掉的锦囊捡了出来,放在心口的位置,用力咬着双唇,将眼中的脆弱逼了回去。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准备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脚已经麻了,只能继续在原地坐着,尝试着舒展开身体。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冷了脸道:“谁都不见!”
反正来的人也不会是陛下。
她咬了咬唇,却看着门被人推开,脸色变了变,刚想开口骂人就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调侃:“看起来,贵妃娘娘气得不轻啊,连我都不见吗?”
萧贵妃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逆着眼光走进来的身影,也不起来,就坐在原地吸了吸鼻子:“你来做什么?”
“你不希望我来吗?”平阳侯一边走过来一边笑道。
“你最好不要来。”萧贵妃别过头去不看这个人。
平阳侯无奈地走到萧贵妃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到了地上,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笑着抬手将萧贵妃的脸往自己的方向扭了扭道:“你希望我来。”
“我不想见你。”
“你想,你需要帮助,嗯?”
“你放开。”萧贵妃抬手将他的手打到了旁边,冷冷地说道,“你就算来了,事情也不会发生变化的。”
平阳侯却在她抬手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握在手里的香囊,将她的手在两人的面前晃了晃,像是见证了什么似的:“你看,你想要我来。”
萧贵妃将香囊扔到了平阳侯的身上道:“你来有什么用?被陛下发现了,我们一起死吗?”
平阳侯闻言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萧贵妃道:“我愿意。”
“……”
萧贵妃说不出话来,顿了顿又讽刺地笑了:“你愿意不愿意重要吗?整个朝堂谁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太子倒了,你就算不想陪我,你做得到吗?”
平阳侯垂头笑了,这倒是真的。
但是看着萧贵妃一副失去了一切的样子,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抬手晃了晃那个香囊道:“你还记得,你给我这个香囊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萧贵妃怔了怔,朱唇微张,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握了握拳不说话。
平阳侯将她的手拉过来自己的身前,细细地展开将那个香囊放上去道:“我说过,今生今世,除了踏过我的尸体,我孙无谢,绝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受到伤害。”
萧贵妃手上放着那个香囊,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平阳侯将自己拉进了怀里,后者沉稳而让人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放心,事情还没有走到绝路。”
萧贵妃的身子僵了僵:“你有办法?”
“你不相信我?”
“……”
平阳侯看着面前的人道:“本来让人送香囊过来,就是要让你安心的,结果呢,你急成这个样子,怎么还会想得起来我说过的话?”
“我……”萧贵妃不满地看了一眼平阳侯,又垂下头去,“我太害怕了。”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过来了。”平阳侯将她重新揽到怀里道,“冷静下来,我再慢慢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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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京城起了不小的风,看样子是要下一场雨。
梁帝站在楼台高处,看着满目风华,巍峨宏大的风景,难得的心情有些好了起来,背着手笑了笑问道:“你说,朕的三个孩子,现在都会在做什么?”
徐公公拘束地笑了笑,低声道:“这事情,老奴怎么会知道呢?”
“说说,猜猜看?嗯?”梁帝扭头看了他一眼逼问道。
徐公公笑着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道:“这,别的老奴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应该在好好休息地养伤吧。”
“那惠王呢?”
“惠王爷,应当在奕州,为陛下分忧呢。”
梁帝闻言沉默了一下,才拍了拍栏杆道:“这孩子,长大了。”
“是啊,总要长大的。”徐公公道。
只是徐公公猜对了第二个,却没有猜对第一个。
梁帝却没再接话,而是悠悠地问道:“希望奕州的事情,他能办好吧。”
徐公公突然想起来,自己去找朱成胜的那天,说天变了。
那呆愣的小王爷回了自己什么?
现在看来,不光是变了,恐怕还是巨大的变化。
刚刚到了长霞镇的朱成胜打了个喷嚏,有些怏怏地揉了揉鼻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又起风了,不会晚上又要下雨吧?”
旁边的宁晟走过来道:“看样子应该会。”
“哎,可怜了百姓。”朱成胜随意踢了一个小石头到水坑里,轻声道。
“不过,我很庆幸,和王爷一样庆幸,是王爷来到这里,而不是其他人。”
朱成胜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转身正色道:“我听说长霞镇善产竹子,如果他们能够学会做些手工的竹制品,应该比会比种庄稼好过活吧?”
宁晟当然懂得这些,皱眉道:“可是这种手工上的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学会的,况且奕州又不止长霞镇一处地方已经彻底无粮了。”
“每个地方都应该有他们除了庄稼外其他生计的方式,当然,如果实在不行,这次朝廷的拨款本王敢保证每一个铜板都用到难民身上,所以无粮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宁晟闻言不由得笑了笑:“这种话,王爷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