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即位这么多年以来,并没有将哪个妃子关押到冷宫去过,冷宫里面没人住,但是也没人打扫,杂草丛生,荒芜破旧。
但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破陋,只能说是偏僻冷清罢了,有些脏乱才显得破旧罢了,徐公公走在前面将路上的杂草粗粗清理一下,给梁帝腾出来干净一些的路。
绕过干枯的池塘,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主院的屋子前。
徐公公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梁帝,看到后者似乎是呼了一口气冲着自己扬了扬下巴,才低了低头,上前将门上的锁去了,把门推开。
木门吱悠悠地打开,出现在人眼前的却不是想象中中规中矩的房间,是个两边通透的大厅,虽然摆设简单,但是还算是干净。
徐公公引着梁帝走进去,转身小心地看了看外面,才将木门关上。
冷宫偏远,本就无人接听来,这门一开一合,外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更看不出来有人去了里面。
三皇子府上,朱成禛侧坐在榻子上,手中握着一本书,来回扫了几眼也没看进去,只能烦躁地把书扔到了桌子上。
这种情绪让他有气又撒不出来,正捏着眉心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灰色布衣的中年人,冲着朱成禛拜了拜道:“殿下。”
“嗯,有什么消息吗?”朱成禛嗯了一声,叹气道。
“没有,前几天的行动,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灰衣男人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那边,也没有动静,如果不出意外,恐怕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失败了。”
“失败了,”朱成禛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冷着声音道,“这件事情,是我秘密上报给父皇的,太子那边,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太子对殿下动手,不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不,”朱成禛摇了摇头,“你不清楚,太子已经无所依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应该养精蓄锐,而不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发现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动手。”
“那如果,太子知道,陛下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呢?”灰衣男人说罢,自认为这说法似乎也有些饶舌,啧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如果陛下知道了,那太子和陛下之间的关系……”
朱成禛愣了愣,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流光,低声道:“父皇派我行动,说的就是找到证据罢了,事实上父皇已经知道这事了。”
“太子一开始说不定还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但是殿下受伤,我们又搜山之后,他总该知道了,现在的太子,恐怕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啊,是啊,”朱成禛的脸上露出来欣喜,还有一丝懊恼,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件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自己没有成功找到或者捣毁太子藏兵的地方,他受伤就是一个信号,一个说明太子就是藏有私兵的信号。
这个信号在他这里没有用,但是在梁帝眼里,可是彻彻底底的证据。
当梁帝清楚了太子就是豢养了私兵,甚至不惜为此伤害兄弟手足的时候,他和太子之间就不是简单的父子君臣的关系了,他们是,要夺这江山的对手,敌人。
朱成禛发觉自己因为太在乎自己受伤的事情,却忘了这一层关系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没面子,但是现在更多的,却是喜不自胜。
他伸手倒了杯茶抬头喝下,只觉得喉间轻柔舒爽,心情大好道:“怪不得父皇不见我,怪不得不给我下一步的指示,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了,我们看戏就可以啦。”
灰衣男子也不由得笑了笑,拱手道:“恭喜殿下。”
朱成禛还没算失了智,笑着摆了摆手:“不急,不急,这事情完全结束了,再恭喜不迟,接下来我们就好好看看,我这威风了这么多年的二哥,要怎么挣扎吧。”
而与此同时,阳州的安国公也收到了一封信,是宫内的萧贵妃传出来了的。
从宫内传出来一封信可不容易,更何况这信还是往北境送的,安国公握着那信封,眼中露出来一丝冷意。
并非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从萧贵妃的行事作风,还有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来看,他安国公,可不值得萧贵妃费尽心思送这么一封信过来。
他坐在煮茶的炉子边,将那封信打开,粗粗看了一遍,随意摇头笑了笑,将信纸连带着信封扔进了火里,看着燃起来的火苗微微失神,
待火苗全部熄灭了,他才闭上有些酸疼的眼睛,再睁眼时,眼中已经一片清明和坚定。
他是萧贵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趟浑水,看在她是萧安帼姑姑的份上,按说他是可以陪着蹚一趟的,但是现在重要的,可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而是梁帝愿不愿意了。
这个问题,显然宫中的萧贵妃也意识到了,偌大的和仙宫中,只萧贵妃一人呆呆坐在榻子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外面投进来的阳光,看着看着,就眨了眨眼睛,有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晚了,一切都晚了。
早知道,前些日子就该将萧安帼留在京城的,现在她去了北境不说,这事情还没真提出来,就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管是她,还是太子,算是完了。
她正坐着,一个侍女敲了敲门,走进来在她面前跪下,呈上来一个锦囊道:“娘娘,这是平阳侯让奴婢带给娘娘的。”
萧贵妃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手道:“拿过来。”
锦囊是大红色的,显然已经用了许久,已经有些泛白,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几支蓝色的蝴蝶,用灰蓝色的绳子绑着。
她犹豫了一会儿,将锦囊打开,但是让她失望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人好像只是为了将这个锦囊给她似的。
可是这有什么用!
她抬手将锦囊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像是疯了一般将桌子上的杯壶盆一股脑推到了地上,厉声叫道:“滚!出去!都离我远点!都滚!”
大殿内只有一个小宫女罢了,见状怯怯懦懦地拜了拜,然后快步离开,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