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苓陪着李佑安来到了感业寺,云苓望着前面规模宏阔的古刹。鎏金铜瓦,楹联匾额,庄严而瑰丽。
耳边的钟声悠扬,她神情难掩复杂,默默地扶着李佑安手一步步走向大殿。
到了门口,云苓放开李佑安的手,笑着说:“阿娘,您自己进去吧,儿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您。”
李佑安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云苓神色惊讶,“苓儿,你怎么不进去?以前我们不是都一起的吗?”
云苓摇了摇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儿现在不信佛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李佑安满脸震惊。
云苓笑着摇头,“阿娘,儿两年前就不信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您先进去吧。”
李佑安看了看云苓,片刻,她叹了口气,自己进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李佑安便面带笑容地出来了,看起来心情极好,一见云苓便说:“苓儿,阿娘。刚才为你求了个签,你猜签文是什么?”
不等云苓回答,便又开口:“签文是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是个上吉签!”
云苓神色无奈地看着李佑安,“阿娘,您不是因为失眠来上香的吗?怎么还为女儿求签啊?”
李佑安笑着挑眉,理直气壮地说:“上香和求签不冲突啊。”
云苓哑然,只得换了个话头:“阿娘,现在上完香了,我们回去吧?”
李佑安笑着摆了摆手,“不急,不急,听说寺庙后院的桃花林桃花开了,连绵不绝,桃花似海,好看得紧,你陪我去看看吧?”
云苓觉得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母女俩便相携去了后院。
刚进入后院,一片粉色便映入眼中,猝不及防,却也心之所愿。
母女俩缓缓地走近,步伐纤纤,呼吸浅浅,像是怕惊扰了眼前这片如梦似幻般的桃林。
两人默默观赏了许久,半响,李佑安才从这片景色中挣脱心神,不禁赞叹到:“‘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吴融先生的《桃花》与此景相得益彰啊!”
“安阳长公主所言极是,不过儿觉着‘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杜公的《江畔独步寻花》也甚为应景。”人未至,声已闻。
母女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云鬓高耸的美妇人带着一位眉目疏朗,风姿特秀的少年郎缓缓走来。
两人走到李佑安母女前,作揖行礼:“参见公主。”
“免礼。”李佑安伸手虚虚一扶。
“王夫人,好巧啊,今日你也来上香?”
王夫人笑着应:“是啊,这是小儿,今日儿让他来陪儿上香,您身边这位便是长宁郡主吧,果然是瑰姿艳逸,国色天香啊。”
安阳长公主掩口而笑,“哪里,哪里,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令郎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乃是少年英才。”
少年郎和云苓在旁默默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无奈。
“刚才王夫人说的可爱深红爱浅红,细看这桃花,说的确实是。”安阳长公主折了枝桃花拿在手里把玩。
“多谢安阳长公主夸赞了,不过小儿刚才却不认同,他认为还有更应景的诗句。”
“哦,是吗?王小郎觉得哪句更应景呢?”安阳长公主王转头问王俞之,言语中颇为好奇。
语罢,王夫人和安阳长公主默契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王俞之听到自己母亲的话便有些懵然,心里纳闷自己何时说过这话,又见安阳长公主问话,他偏头看向自己母亲,只见自己母亲看了自个一眼,便满眼慈爱地看着长宁郡主。
王俞之一瞬间便明白了,他心里暗暗苦笑,面上却笑若春风,“某觉着周朴先生的‘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甚好,犹如此时的我们,不是都被桃花吸引过来的吗?”
安阳长公主眉欢眼笑,“王小郎说的极是,桃花明媚,谁人不爱?苓儿,你觉得呢?”
云苓看着母亲的笑容,心领神会,乖巧道:“王郎君此话不紧应景,还应人,的确上佳。”
安阳长公主和王夫人听后看着两个年轻人,眉开眼笑。
“但是王郎君只说了周朴先生的前两句,这首诗的后两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儿却不喜,太过凄切。”云苓看着两位妇人的笑容,又慢悠悠加上了下一句。
看着两人面上有些凝滞的笑容,云苓折下一枝盛放的桃花,又笑着说:“其实儿更喜欢崔护先生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下两人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消失了。安阳长公主眉头微皱,“这首有什么好的,不也让人叹惋?”
“的确令人心生惆怅,但儿就是喜欢它。”云苓看着自个手中的桃花,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