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亚楠的夜晚这么危险，能请问你为何要将人带出来吗？”如果没有得到一个值得信任的答案的话，敌对余无不敢说，起码不会跟随他们。

在他的目前掌握的情报中，亚楠目前只有教会比较可靠，就这还不是百分百的。剩下的不是没有理智的亡者就是狂徒。至于有没有幸存者存在，这中可能性余无不会否认，他们信不信得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确切的说我们是逃出来的，原本避难的地方已经被狂徒们给发现了，我担心他们会对我们下手，所以就趁夜带着大家逃出了那里，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躲避。”

这个说法…暂时无法信任，太多可以斟酌的地方了。

“不觉得离开亚楠是个好选择吗？”

汤至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这可难为我了。作为一个在亚楠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我可没办法轻易的将这里抛弃。况且，那些狂徒除了放火以外，还将各个城门都用泥沙、木料和石头给彻底堵死了，非常严密。我想他们打算彻底占有这座城——无论是城市还是市民。”

“他们呢？”余无一指背后的人群，汤至答道：“和我差不多的想法吧，不过他们更多的原因是恐惧。离开亚楠又要去哪里呢？活得下去吗？相比起外面的平原和旷野，即使亚楠再危险，也能给他们提供一点叫做熟悉的安全感。”

汤至说罢垂下头颅看着黑色的石板路，说道：“而且，就算跑到其他地方，我们也未必会被接纳。与其这样，不如守在这里，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是吗…”

汤至知道这种说辞无法说服余无，便将脖子上的金属牌取了下来，余无听见他低语了几句，它就开始发出了一种声响。仔细分辨，竟和火焰燃烧时的声音相似。

“这是教会的信物，倘若你是受到牧师嘱托的话，想必也会有一块咒印在身上吧。如果你现在触摸它的话，应该能感受到共鸣才对。”

果然，当余无的手按在「深海」上时，能感觉到一股震动，有浪潮声，也有火焰燃烧时的烈烈。

这的确要比汤至的那番说辞更值得信任。

“你手上持有的咒印是「深海」？来自静默教派的咒印如今在亚楠已经很少见了…”汤至有些压抑，尘封的记忆稍稍被吹拂，很快又归于平静。现在的状况容不得这位老猎人忆当年。

共鸣之所以说是共，就不会由单一物件所产生，汤至手里的那块中同样也让他感受到了潮水声，依此判断出余无手中的是「深海」。

静默教派？

这还是余无第一次知道静默教派这个名字。

“是的，它是「深海」，能请问你手里的咒印是什么吗？”

“「火」，这来是真理教派的信物。”

余无心中已有了四成的信任，如果接下来对谈融洽的话，就足以说服他让其伸出援手——他是来这里帮助亚楠人的，那么先从这群人开始也未免不可。而且，如果有一位熟悉这里的猎人头目在身边的话，肯定能得到更多情报。

此时，余无的视界中出现了三条文字，分别如下：

「深海。

静默教派制作的咒印。

以特殊的合金制作，其中还掺杂着咒印的力量。

只有掌握咒术的人才能使用。

同时也作为该教派的象征出现，现多作为信物出现。

「智慧使你强大。」

「静默，实践，无知」。」

——

「火。

蹈火教派制作的咒印。

以特殊的合金制作，其中还掺杂着咒印的力量。

只有掌握咒术的人才能使用。

同时也作为该教派的象征出现，现多作为信物出现。

「智慧使你强大。」

「奉献，牺牲，服从」。」

——

「开启了属性：智慧。」

「智慧增加一点。」

「智慧。」

「知识与精神力量的杂揉体，通过仪式使得精神影响物质。」

「「真知不语」。」

蹈火？

念头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属性上。

果不其然，余无查看自己属性的时候，除了看到体质、力量、敏捷外，还多出了智慧的字样。加上文字证明了，汤至在在咒印的问题上没有欺骗他。

信任，是逐步建立的。

就在此时人群忽然发生了慌乱，手持火把的他们开始不受控制的奔跑起来，往余无的方向涌去。

胯下的萝卜开始不安，打着鼻响，尾巴扫动着。

“请不要误会！也请暂时不会对他们发动攻击！”

具体发生了什么汤至也不清楚，当这位老猎人足够果断，立即对余解释道，“一定是狂徒们追来了！”

汤至心里，余无的信任程度已经比较高了。他有教会的信物又骑着工厂的战马，两样东西都不是可以轻易得到的。通过了试探，对话中也透露着理性。这种人明显可以合作，甚至是一股助力。因此，他极不想让余无产生误会，导致冲突发生。

“你有三十秒时间向我解释狂徒为什么要攻击你们，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帮助你们。”

汤至抓住余无话里的重点，不是三十秒，而是那句「不能保证会帮助你们」，这起码说明了他不会对人群出手攻击，让他安心不少。

人群中有不少人有家庭要照顾，有小孩的就抱在怀中，老人就背着，只有妻子就拉着手一起跑。看起来在这种场面之下，家庭伦理依然将他们仅仅捆绑在一起。

一路狂奔，奔跑时一边发出惊恐的呼声，一边不时回头张望，想看看那些杀人魔鬼追上来没有。人群看起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跑着跑着连手中紧握的火把都不要了，纷纷丢落在地，反正四周都是火焰，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照明

啪！

还是有人摔倒在了地面上，发出了痛苦的叫声。那是三个男人，跑的最快的甲因为回头张望被后面的乙撞倒，两个人齐齐摔在了地上。来不及感受痛处，乙首先爬了起来，想伸出手将甲拉起。结果丙迈着步子就从两人之间穿过，本要拉在一起的手就这样被冲开了。

乙听见了后面妇孺的惨叫声，救人的意识瞬间被冲垮，咬咬牙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头也不回。

见到这一幕，余无都有点想拍马去救了。只不过那位推车少女在汤至的吩咐下，抢先一步跑了过去，她脚步迅伐如同闪电，灰扑扑的洋装裙穿过狂奔中的人群时像只花蝴蝶。

她一只手将甲提起，连拉再推，甲慌乱地调节着步伐继续奔跑了起来。将他扶起，少女已经听到了狂徒们如捕猎者追逐、戏弄猎物般的兴奋低吼，立即跑回到汤至的身边。

另一头，汤至在向余无解释一切。

他说：

狂徒们是一群宣传混乱虚无的异端——注意，是异端不是异教徒。他们认为败葬教会才是对教义理解错误的一群人，自己的思想才是领导人类走向真理的一方。

随着瘟疫爆发，这帮平时被治安队与教会猎人撵着走的家伙们，纷纷跳出来表示瘟疫是对教会与信徒的惩罚。

正因为他们对教义的错误理解，才导致了他们的信仰都供奉向了邪神。如今后者力量积攒足够，便降临在亚楠散步恐怖、死亡与腐朽。

对此他们宣布，只有改信真宗才能获得救赎，并且表示火焰的力量可以净化被邪神腐化之人。

扬起火炬点燃房屋，大部分建筑都以木质作为材料主体的亚楠，在失去了守备力量后很快被这些狂徒们给点燃，疫病后接连火灾，正是在这双重打击下亚楠才步入毁灭。

等到教会都将大部分势力撤离后，这群异端更是越发的猖獗与疯狂。

他们自称已经「收复」了亚楠，赶走了邪说的教会，要在火焰的「净化」下拯救病人，以及抓捕那些执迷错误信仰的余孽。

除非你改信，否则就会被他们伤害。

一开始被抓捕的人还只是殴打与监禁，可很快狂徒的疯狂被持续实施的暴力所激化，开始使用更加残忍的手法对待他们，紧接着便是虐杀与火刑。

过程中，自然有人畏惧死亡而表示愿意改信，本只是打算蒙混过关活下来的他们，在经历过改信的仪式后立即变成了新的狂徒，反而参与到迫害的最前线。

这帮新人比原本的狂徒更加的残忍与暴虐，甚至借助牢房里的刑具玩出了更多可怕的花样，完全没有人性可言。

当然，以上这番话大部分都是之后汤至与余无说的，当时他就对余无说了两句话：“他们的疯狂显然易见，只要你看到他们就会明白如何分辨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狂徒。他们是疯子、刽子手，比活尸还要病态百倍！”

这句话说完，最后一批人也从余无的身旁跑走。自始至终，余无握着的弓都没有拉开弦。他看见了，看见了一群魔鬼在人群身后游荡。

随着狂徒们的步步逼近，余无感觉自己心头多出了一把火，它烧着怒气，越发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