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么意思?猪肉都不带这么涨价的!我难道是猪吗?我是猪吗?你说!”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首先,你每日最喜欢做的动作是瘫,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能站绝不溜达,不服低头看看你的马,瘦的一匹。
其次,每天被涨价悬赏的前提下,你都能一日三餐、荤素搭配、津津有味、吃撑为准,以至于招来双下巴和小肚腩都死不悔改——这么看的话,你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嘛。”
“……”
接下来,两人之间并无对话,全是打戏,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到此一游不过一月有余,明明什么也没干,怎么就成了被全江湖飚价悬赏的猪、啊呸、珠,美其名曰“祥瑞金珠”?
“来,吃块红薯干,消消气。”并排骑着另一匹“也没肥到哪里去”马的蓝衣少年,笑嘻嘻地说道,似乎刚被打肿的右眼一点儿也不痛。
苏晴接过一块亮橙剔透的红薯干,才放到唇边就闻到一丝饱满的红薯香,然后戒备地皱了皱眉,有毒?
等等,“这不科学啊,我怎么会知道上面有毒?”
“有毒?呸呸……别吓唬我我还小,不知道你的嘴仿佛开过光,说什么中什么吗?我把它们当饭吃,你现在告诉我有毒?!”
回答少年的,是不长眼的暗器。
如雨倾盆的淬毒飞针,擦面而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晴欲哭无泪:“悬赏令上不是标注了活捉吗?这怎么是来索命的?”
“这次,应该是——冲我来的。”少年挑挑眉,说得仿佛理所应当。
苏晴:“……”
与此同时,“哇啊哇啊……”,蓝衣少年背上的包袱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苏晴的心跟着揪了起来,难道就要一尸三命交代在这漫天绣花针里了?
“你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杀你的人无穷无尽?”苏晴脱口而出,而她心里还有一个更深的疑问,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最先遇见的人里,只有这蓝衣少年活了下来?
一切还要从一个多月前,那个荒诞的开局说起——
“舍长快点,憋不住了!”
宿舍洗手间外,苏晴拍着门催促道,她的脸正憋得通红。
没办法,人有三急,实在是控制不住地想——
苏晴猛地打个激灵,坐直身体,第一反应是摸睡裤,还好没事,做梦了?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干燥、猛烈,卷起一股热浪,裹挟着飞扬的沙粒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地闭眼,抬手抵挡。
眼睛终是幸免,可除此之外,全身没一处跑掉。
连鼻腔和嘴里也灌进去不少沙子。
她“呸呸”地吐着,抖落身上、脸颊的层层落沙,心想,这要是做梦,可就心想事成了,她做梦都想去沙漠骑骆驼呢。
等她乐呵呵清干净脸上的沙子睁开眼,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只见这真是一片茫茫大漠,雪白的沙粒堆叠成层峦的沙丘,蜿蜒着涌向地平线的尽头,像海浪拍往天边去的一朵朵硕大浪花。
更震撼的是,本该毫无人烟的大漠中,此刻有一支不下百人的队伍聚集,有男有女,三三两两分列在不同位置,花花绿绿的衣服,点缀在雪白的沙丘之上,仿佛跃出白色浪花的游鱼,在风中抖擞。
此刻,这百人队伍,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也有人躺着,身下铺着讲究的锦缎席子。十几只瘦高的骆驼,蔫巴巴地立在这群人后头。
两辆拉货的马车则停在队伍松散围成的包围圈里,时不时有几道听不真切的抱怨声,随风吹向远方。
落日正浓,晚霞似火,烈风渐凉。
行吧,沙漠里碰见这么多人也是运气好,起码能蹭点水喝,而且人多力量大,提高了出漠的成功率,可问题是——这群人仿佛从哪部古装剧中走出来,这是做了个带古风滤镜的梦?管他呢,反正有沙漠,还有骆驼,这梦值了。
苏晴一边脑内活动,一边低头瞧自己,还是平时睡觉时穿的那身某宝凑单的黑白格子睡衣,低劣的材质经过每晚的辗转反侧已经皱得不像话。
她不禁在心里嘀咕,真是的,全有滤镜,就她没有,她简直堪比滤镜粉碎机。
就在这时,一道乱入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我们的……不多了”,说话的是个身穿绿衣长袍的男人,体型又瘦又高,特像一根绿色的竹竿,立在一妇人身侧,发出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抱怨,“拿什……闲人?”
原本就听不真切的声音,被风断断续续拦截,送向远方。
“夫君你想再次见死不救?”妇人把“再次”二字,咬得极为用力。
然而苏晴关注的点,却并不在妇人的话,而在妇人那又大又圆的肚子,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竟然是个孕妇?而且目测快卸货了!这时候进漠,想不开还是被拐了?
苏晴啧啧着收回目光,心道,这简直太诡异了,如果这真的只是个梦的话。
可如果这不是梦,那就不能用诡异来形容,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死了——“大脑眩晕、浑身无力、四肢酸软”的感觉几乎瞬间来袭,她整个人像抽空了血的干尸,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当心!”
余光里,有个穿蓝衣服的小哥哥瞬间拉回她,顺势打横抱在胸前……喂喂,手往哪搁!
“肖大哥、大嫂,她又晕了!”
这是苏晴在昏厥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这是梦,真希望快点醒,毕竟,那泡尿还憋着……
“醒醒……来张嘴!”
随着一丝清凉打湿干裂的唇,滑过喉头,“咕咚,咕咚”,苏晴活了过来。
这一次醒来,还是满目白色,耳边有风声,沙粒摩擦的沙沙声,骆驼咀嚼的嘶嘶声,还有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以及最真实的,苏晴急饮导致呛喉的“咳咳”声。
这一切仿佛都在宣告,醒醒吧苏晴,麻蛋的这哪里是梦?
“夫人你在干什么?你以为这是救人?”
竹竿一般的绿衣男人气呼呼地夺下正给苏晴喂水的孕妇手里的蛇皮水袋,“就剩这么点,给她喝了,咱们都得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肚里的孩子想想,为这一队人马想想,这时候发善心救个累赘,等于拉所有人陪葬!”
“肖先生所言极是。”
“先前救人就是多此一举。”
“还望肖夫人分清主次。”
一时间,队伍里响起不满的抗议。
孕妇无声地攥紧拳头。
怪不得刚才这肖夫人说“再次见死不救”,看来因为救不救她,他们产生过分歧。
“那个”,苏晴有点不好意思,她可不想给人制造矛盾,“打扰一下,你们的累赘想知道,你们在哪里救的她?”
苏晴说到累赘时特意指了指自己,“当时她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是的,这不是梦,这是实实在在的古代世界,她,穿越了。
而穿越前,她明明是在宿舍洗手间门外,急等着舍长出来,她好进去解急。
舍长李黎身穿死亡芭比粉睡衣在床上做瑜伽的形象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如果她穿越了,那和她一门之隔的舍长会不会……呸呸,想什么呢苏晴,穿越就够扯了,居然幻想命运会送你一记双人穿?
“别的什么人?姑娘是指,像你这般身着裤装不成体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