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还真有?!
不成体统就不成体统吧。苏晴激动地站起来,虚弱的身体因为猛地站立而头晕目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亢奋而又颤抖:“真、真有这样的人?她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位姑娘……”
一支黑色冷箭突然乱入,中断了绿衣男人的话。
苏晴恨不得跳起来骂娘,正说到关键时候,谁这么不长眼。
这冷箭如同开关,引得一阵箭雨破空。
嗖嗖疾驰的飞箭给空气划开深一道浅一道的口子,吞吐着黑色的雾气,像从地狱伸出来一只只催命鬼手。
绿衣男人背后的长剑出鞘,队伍中其余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就连怀孕的肖夫人都撑开一把红色大伞,磨盘一般转动着弹开根根夺命箭。
苏晴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个尸体,但一想到绿衣男人即将吐露而出的人物信息,说不定真和舍长有关,她就再也顾不得危险,箭雨里“诈尸”般转动脑袋,锁定绿衣男人方位……等等,这大叔刚才拔剑的动作挺像回事,怎么就中箭了呢?!
又、又中了?!
这么不禁打,千万别挂了啊。
苏晴像蛇一样s形匍匐前进,眼看就要够到那袭绿衣,嘭的一声,男人应声倒地,要不是苏晴反应快就地打滚,只怕已被砸晕。
“喂英雄,别死!话没说完,那个姑娘人在哪?为什么没一起救回来?”
苏晴摇晃着绿衣男人,可他已然没了声息。
嘭的一声,又有人中箭倒地。
是肖夫人!
鲜红的血,顺着肖夫人的左肩直往下淌,染红了暗橘色的衣襟,“好痛,我的孩子,孩子……”
她的上腹也中了箭,红色的伞横在脚边,刚好护住那滚圆的肚子。
比血更红的伞面上,已然刺破数道口子,缭绕着丝丝黑雾如同可怖的瞳仁,穿过奄奄一息的肖夫人,无声凝视着苏晴。
苏晴突觉身体一僵,身体像按下了切换的开关,原本惊魂不定的眸子,忽然被一道凌厉的光覆盖,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换了个人——
“目测患者左肩伤口无碍,清创消炎止血即可。上腹部伤口引发强烈宫缩,出血不止,必须马上实施剖腹产手术。”
正在为肖夫人挡箭的蓝衣少年锦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一对剑眉疑惑地一高一低,帅气的脸上写着鄙夷:“你在说什么?莫不是念经?完全听不懂。”
“你听不懂不重要”,苏晴镇定地连她妈都够呛能认得,“我知道自己该干嘛就好,热水、剪刀、匕首、干净的纱布,还有酒,越烈越好,另外找个女人过来打下手。”
说着,她已半跪在肖夫人身侧,捏住手腕数脉搏。残存的一丝“本我意识”在脑内复读——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飞箭依然如雨,锵锵扎入白沙,激起尘埃如雾。
苏晴抬眸催促少年,正在防御的锦天回眸时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怔,听苏晴用愈发沉重的声音催促:“大人保不住了,我尽力保孩子。”
锦天不敢再耽搁,忙在空中翻个跟头,眨眼间已然穿过箭雨去了远处。
很快,苏晴要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的席子上,除了打下手的女人。
因为队伍里原本女性就不多,经此突袭,除了奄奄一息的肖夫人,全都挂了。
苏晴立刻接受现实,冷静地把肖夫人放平,一堆篝火正滋滋地烧旺。
锦天一边抵挡,一边退到苏晴身边,不急不慢地对她说:“这里交给你,我去搞定那些自以为是的弓箭手。”
自以为是?苏晴给了他一记“你很厉害吗可别吹牛啊少年”的凝视后,马上投入抢救工作。
等到嘹亮的“哇啊哇啊”声响彻耳边之时,那箭雨竟真的停了。
苏晴愣了愣,这么会打,刚才为什么只是防御?现在倒好,敌人虽挂了,可队友也都死光光。
忽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涌动着一层层血腥之气,很快被风沙吹淡,就连白色沙地上触目的红色血滩,也在又一阵风拂之后,被滑动的白沙隐去踪迹。
若不是此刻横尸遍布,残箭林立,只怕真会让人误以为,刚刚的杀戮皆为虚幻。
“你倒是动作极快。”锦天翩然而至,目露惊讶地打量着苏晴,以及她手里的小婴儿。
“彼此彼此。”苏晴正在给新生儿处理身上羊水和黏液,只抬眸轻扫他一眼,发现蓝色长衫干净如新,竟没有溅上一滴血,心下不免惊诧,但并未表露,只有些遗憾地感慨道:“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可惜生下来就……”
“是仇杀。”锦天猝不及防地道:“幽冥诡箭,箭头淬毒。肖大哥仇家也太高估他了,居然请了……”
“打住。”苏晴阻止少年,“与我无关的事,别提更别解释。不是有句话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锦天的一双剑眉再次一高一低地颤了颤,露出天真无邪又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倒是看得通透。”
他始终背在身后的手一扬,扔了个圆圆的黑黑的东西,骨碌碌滚向远处。
“什么东西?”苏晴伸长脖子往远处瞧,“看起来有点瘆人。”
“人头。”少年淡淡地说,那语气,仿佛扔的是颗保龄球,“这颗是头目的,那边还有一堆喽啰的”。
苏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抱着小婴儿的手依然稳稳地托着,没因为莫名的恐慌而改变。
现在,危机应该解除了吧?她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那股异样的感觉重新回来,她再次觉得身体一僵,像按下了切换的开关,只是这一次,她觉得好累好困,眼皮打架,竟秒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体内那个“妇产科医生”已经消失无踪,但那段记忆却历历在目。
苏晴不禁暗暗怀疑,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姐姐,你还好吗?”锦天那张少年气蓬勃的脸在眼前放大,她想抬手推开,才发现怀里还抱着那个婴儿。
皱巴巴的小家伙在包袱里蹬了蹬腿,静静地睡着了。
“好得很。”苏晴坐起来,锦天指了指身后。
她看过去,层层叠叠的尸体摞成座小丘,最上方是已经变凉的肖夫人,那把形影不离的红伞高高撑起,残破的伞面浸染了血迹显得愈发红艳。
苏晴心下动容,虽说与肖夫人认识不过顷刻,可之前肖夫人喂水给她的画面犹在眼前,她一时间觉得心里发堵,鼻子也酸酸的。
“只剩你我了?”她问,此情此景,甚至比穿越这件事还让她感到绝望。
“非也,你怀里这个不是人?”少年锦天反问道,天真无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哀伤。
“你不难过?”这有点反常啊,他们不是朋友吗?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