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视线里,有人救到了“白楚歌”,于小满才卸了力,一身软软在水中被人往后拖动。
很快浮上水面。
她身后的人抬起她手臂,往岸上游去。
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头上还不停水珠落在,让她一时睁不开眼,待她手抹去脸上水浪,她才见到拖着她游的人。
是个男人。
五官精致的男人。
他脸上也全是水,浓浓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
于小满还没把精致的五官融合在一起,心一颤,余光瞥到别处……
桥下浮着一个人,是白楚歌!
桥上的人根本瞧不见那个位置。
“我会水,我会水,快去救白姑娘白楚歌!”
本能意识,救她这人水性比她好,救人需要体力,这番折腾,她已经没多少力气再去拖一个成年人。
“有人去救。”隐忍怒气的声音响起,低沉磁性中透着一股危险气息。
于小满听到这不怒而威的声音心一紧,果然接下来很多人从水底冒出头,好像是之前一直跟着她的李侍卫也在其中。
“李侍卫,李侍卫,快救白楚歌,那个,那边……”她面朝李侍卫,伸着手往白楚歌处指。
李侍卫游了过去。
见终于又把白楚歌救了,她才又松下心。
她忽的一疑。
又?
之前水底那个又是谁?
“你这么心善?”
危险的气息靠近,耳边是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她茫然回眸,对上帝泽深邃的眼睛。
两人靠得极近,换句话说,她整个身体都被他拦在怀里。
她还没得及羞涩,也没把“谈不上心善吧”说出口。
下一瞬。
她整个人被帝泽拖进了水!
接踵而来唇上重重一疼。
长悠湖旁有棵高大的梧桐,秋风吹红了梧桐叶,一片落叶犹如深红色的蝴蝶,不停变换着舞姿在天空欢乐的飞舞。
落进长悠湖,安静的平躺在湖面上。
水中。
于小满睁大了眼睛。
她清晰的看得他每一根的睫毛,睫毛下面,是一双危险深邃的眼睛,再看下去,那双眼睛里面还有一双惊愕的眼睛,是她的。
她唇上重重的,是他的唇。
屏息间,唇上的触感变得越来越轻,男人沉着脸禁锢着她,两人不断得在水中下沉。
这人疯了么?
她回过神推,手足并用,却被他一手圈住她双手至她身后,他整个人圈住她,她的腿蹬不到人。
蹬了两下无用,她鼓着腮帮,既气既莫名其妙又委屈得恶狠狠盯着他。
而这根本不管用。
这人用身体桎梏着她。
宁愿跟她一起下沉?
不要命了吗?
感受到身体越来越重。
她快忍不住了,水快压进鼻腔,生命在这一刻变得脆弱。
琅琊山被狼逼死的十岁小女孩……
一年后被暴君打得快要死的原身……
其实她可能窝囊溺水而死……
忽的,她脑海里又响起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这么心善?
这年头,心善也是错么……
刹那,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头一扬,唇狠狠咬上他的,在贝齿咬住他下唇那刻,她又心软下不了狠。
她不信有人会自愿陪她溺死在水里。
她也不信,这个男人要杀她。
他一开始明明是下水救她。
因为她心善,所以他就拉她下水惩罚她?
如果这算于小满送上来的吻,那帝泽则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对帝泽来说,跨越十年失而复得的吻。
而对于小满来说,是肉身脸上的接触,她只想欺负回去,渐渐不对劲。
她还是被欺负的一方?
趁着憋的最后一股气啃咬回去。
……
岸边。
娇荷手脚冰凉,不断地揪着手,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她没拉住娘娘,没保护好娘娘。
陛下,陛下,回去之后会不会就杀了他们……
出事之前,她看见了陛下在这出现了,一定目睹了经过。
当时李哥就在娘娘身边。
李哥,李哥不能死,他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老母亲。
他不能死……
她急切的想知道娘娘的平安。
先是周姑娘被救上来,被一堆丫头婆子围上,慌乱一麻。
再后白姑娘被李侍卫救了上来,一个青衣服丫头嗓音极大,抱着白姑娘急哭,李侍卫推开了青衣服丫头,教她该怎么做。
娇荷在一旁,看着李侍卫教别人救人,又望了一眼平静的湖面,终于急哭了。
“李哥,李哥,为什么娘娘还没上来……”她豆大的眼泪落下,一颗两颗止不住的流。
此时,白姑娘有了反应,吐出了水。
李侍卫半蹲着身起来,捂住了娇荷急慌中口无遮拦的嘴,“下面还有人,夫人不会出事。”
他松开了手:“事以至此,我会揽过所有的错,若是你能活下去,帮我每年送封信回去。”
“李哥……”她哭得更凶了,暴君会饶了他们吗?
暴君何时怜悯过人命。
“别哭,你忘了以前告诉过你的话吗。”
李哥早就告诉过她皇宫人命轻贱,能活一天算一天,活着能享一天福也是贵气的。
“可是~为什么今天是、是、你任职…不,是,是我、错…”
娇荷泣不成声,腿软得蹲下。
她知道娘娘对她极好,但她没有把握自己能活下去……
她更不想李哥死……
她明明已经当做不认识了,为什么老天还开这样的玩笑。
娇荷没有家人,从小被人贩卖到了一家田户,本是想当童养媳,结果命不好,那家人的儿子夭折了,又要把她卖出去,为了好价钱,特意想往某个不举的财主家当小妾。
正好那年李文回乡探亲,她逃出来的路上遇上了他,走投无路之时,李文托人找了门路,带她上京城,又帮她进了宫。
当她被调去伺候宁妃的时候,她就不敢与平日的姐妹们来往,怕一个差错落人口实,连累到她们,李哥也是。
今日她随行,发现到了宫门李哥当值时,她也不敢多看一眼,后来李哥跟上随行保护宁妃,她还暗地高兴,殊不知现在她痛得肝肠寸断。
“我、我不,想让、你……”她不想让李哥死。
她后悔,后悔为什么娘娘让一半人回宫时,没有让李哥回去。
这样,他兴许就逃过了这一劫。
李文蹲下轻拍安慰着娇荷,“夫人待你不错,主子爷眼下正珍视夫人,好好把握。”
她伸手紧紧拉住李文的袖口,拽着不松,隐忍哭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不,我,……不、要…李……”
“娇荷听话。”
“李、哥……”
旁边,白楚歌吐光了,不停咳嗽。
另一边周芹也醒了,被送上了马车,急慌慌回府。
白楚歌缓下来,再见阳光空气,胸腔满满都是劫后余生,耳畔是翠玉慌了神的底泣和某个丫头撕心裂肺的隐忍哭声,
她目光落在救她那人身上,在水里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是他救的她。
她最后意识到的人。
白楚歌从小练武,身体底子好,在翠玉的搀扶下,她起身到了李文身边。
本就离得近,她方才听见了两个人说的话。
像诀别一样。
见恩人安抚好那丫头的情绪后。
“不知公子贵姓,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要是有何难处,不妨让我尽份心,当还公子人情。”她嗓音不适却每一句都坦然自若,身上披着一件湿外袍。
是李文救她上来时,脱下盖在她身上。
正值夏秋,本穿得不多,过了水之后就无法入目了,人多嘴杂,眼下也只能暂时借用他的衣服披在身上。
白楚歌由衷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和护她清白之举。
李文微抬头,又低下,眼底一片清明:“白姑娘误会了,救姑娘是我家夫人的吩咐。”
翠玉:白姑娘?
原来他知道姑娘的身份。
也是,方才桥上闹得厉害,随便听听便知了。
翠玉扶着自家姑娘的手腕,听见李文的话四处望了一遍,不见有妇人盯着她们,带着没有恢复的哭腔问:“那你家夫人在何处?”
娇荷:“……呜、哇~”
翠玉:???
李文:……
他复杂的目光看向平静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