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两人不见醉色,又唤来小二上了一坛陈年老酒,吓得隔间娇荷过来劝,还没劝出声,就像走错了地。
喝酒的人是娘娘吗?
白姑娘不是也喝酒了?
两个人丝毫不见醉意,甚至还很理智淡然的聊着趣事。
趣事是于小满在周地时因喝酒而收了十四个小弟。
她讲得风趣,见娇荷着急的过来,顺口改了话问:“怎么了?”
娇荷顿住一瞬,不知该说不该说,要是劝娘娘不要喝了,毋庸置疑会扰了兴致。
“时间还早,不必着急,唔,你也难得出来玩一趟,要不先跟翠玉出去玩,出去转转一会儿再回来,等你们回来我们再去夜市,如何?”
最后两个字,她向着白楚歌问。
“夫人……”娇荷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白楚歌点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女子如此,豪爽间有着女子的矜持,健谈时又带着恹世的悠然,明是个娇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娇娘却又酒量惊人,令她这待过军营吃惯了烈酒的人都佩服。
相见恨晚油然而生,“翠玉,你带娇荷先去转转。”
翠玉听到姑娘答应,过来拉住了娇荷的袖子:“没事,我也是跟姑娘学了些功夫,会保护好你的。”
功夫?
娇荷木讷一瞬才记起,翠玉是大将军府的人,会功夫防身不奇怪。
白姑娘是将门之后,有她在夫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好好转转,正好看看彩头,夫人我可是许了话,要是看中了不必等我们去,你直接买下。”于小满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神色凝重对翠玉讲:“翠玉,你可保护好娇荷,她胆子小。”
娇荷身上银子多。
翠玉乐答:“夫人放心吧,我可喜欢娇荷了,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得了保证的于小满反而有些不踏实,想想也罢,总不能让白楚歌发现自己是个贪财吝啬鬼,额,仙女。
见娇荷还犹犹豫豫,翠玉倒是利落搭上她的肩膀,把人带走了。
两个丫头一走,并未影响到两人的气氛,于小满讲的十四个小弟的事基本落尾,白楚歌想了想,讲起了自己小时候行军的事。
“我一直都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那时候应该才七八岁,怎么吃得这苦的?”于小满觉得司命这写得太过分了,命运安排得十分不好,幸好白楚歌还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不苦,边疆少有战乱,大多时候都是驻守,我扮成小童子模样跟着我爹,那时候小,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倒是我,起初得时候,一步也不敢离开他。”讲到小时候的事,白楚歌忍俊不禁,脸上又多了柔和,“记得有一回夜里,军中私下出现斗殴,结党成派闹得严重,我爹听到此事立刻就赶去,我当时醒来找不到他,就急哭了。”
那时候,白楚歌的娘也刚去不久。
于小满配合保持着笑,举起酒杯:“后来你肯定就在军营里顺风顺水,不是你粘着你爹,是你爹到处寻你了。”
哈哈哈。
两人从心底笑出声。
“后来胆子的确就大了,那夜我找到我爹的时候,正见他训斥人,乌压压站了一片,都比他高,比他壮,却被我爹个个骂得狗血淋头,才发现我爹是真的威武,这种感觉,跟他带领军队发布号令不一样,或许,”白楚歌笑,“或许是因为那时我不懂事,觉得如此更威风。”
于小满喝了最后一杯酒水下肚,对她的话认真评价道:“非也,行军施令依靠的是将军军权,但让将士信服才是真的本领,白将军便是有真本领的人。”
通透如此,白楚歌欲端酒再满,酒已经没了。
正好小二捧来酒,一脸歉意:“两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下面客人太多一时忙不过来,小的送酒送慢了。”
酒上桌,两人也不计较,爽快放小二走了。
小二今夜已经得罪了好几个客人,都是饮酒醉后无理取闹,找这样那样的托词找事,幸好里面两个姑娘讲理,出门时松了口气。
这是一小坛酒,比军营里的酒坛小得多。
白楚歌一人就可以解决,这一小坛她没放在眼里,见旁边的人眼中清明不见醉意,她一笑,有三分信了那句“这天下没有什么酒可以灌倒我”。
白楚歌倒上酒,神态放松,好奇问道:“你真的没有醉过吗?”
“自然,”她认真的神色一改,笑接上,“不是。”
在仙界的时候,她酒品奇差,又总想偷尝尝,谁让大师兄手不离酒,酒不离身,大师兄给她种“千杯不醉”是有原因的。
“这事要说得远了,”举起酒碰杯,“从前我爱偷一个人的酒尝味,那个人自称酒仙,离他近时便能闻见酒香,而他的酒醉人,我沾滴即醉,每回都会闹出大事。”
其中有一件,现在回想来都后怕,但要是讲起来也是实打实威风和憋屈,她先喝完酒壮气。
“就有一回,我醉酒不清,但跑得极快,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魔、”她一顿,凡人是听不懂那些的,“……陌生的地方,又昏又暗寂静得厉害,酒壮熊人胆,我就一直往里走,有落石,水洼什么的都不管,暗箭伤人的东西也是有,但也都是小把势,我就到了最深处,哎~”
忽然一声叹气,白楚歌更好奇了:“恩?”
“哎~我忽然有种说多了都是泪的感受。”
相视出笑。
“最深处关着一个人,作恶多端的恶人,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回想此事她忍不住双手洗脸,双手从眉眼滑落下颚,露出哭笑不得的脸。
“你打他或是骂他了?”酒壮人胆,面对恶人做出这事很合理。
她摇头。
“你把人放了?”白楚歌见她神色又猜。
她摇头随即又像点头。
因缘巧合下算帮了那魔头,魔头出山,大部分原因的确在她。
她直说了:“那魔头说他渴,我便割血喂他。”
这一段她模模糊糊有些记忆,但为什么讲得如此清楚?
那是因为师父当着众仙家的面在乾坤镜里放出来,幕幕清晰,至今回忆起来,她还记得那双深沉的眼睛,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还有众仙家目瞪口呆的模样。
白楚歌的确被意外到了,“听起来是荒唐,你竟然不怕疼。”
荒唐又像胡诌,漏洞百出。
但白楚歌莫名相信这事是真的。
于小满莞尔一笑:“我后来清醒了,可差点就疼哭了,现在回想,当时应是那魔头色诱了我,让我生了爱惜的心思。”
“他长相真是极好。”她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