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双大喜,忙拉着石清泉坐下。
石清泉慢慢说道,出事的前两天,她与杜天一一起去靖王府送干谒,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白袍的读书人,那人自称叫李沧海,住鄂北公馆,喝酒聊天很是痛快。
程无双听罢,有些失望,但她也不肯放过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萍水相逢而已。”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个人?”
“我碰巧有个朋友也在鄂北公馆,我向他打听过,他不认识这个人。”石清泉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确定?!”听了石清泉的话,程无双兴奋起来。
“确定!”
“好,我们这去鄂北公馆核实。”
“我们?你的意思,我也可以跟去?”石清泉激动地问。
“当然!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记得!”
“那还磨蹭什么?一块来吧。”程无双推着石清泉走出房门。
到了鄂北公馆,馆长说并没有李沧海这个人,程无双大喜过望,为了保险起见,她要馆长把馆里所有的伙计、客人都叫过来,让石清泉来认。石清泉没有看见那天一起吃酒聊天的李沧海。
总算有了突破口,程无双非常兴奋,她也不忘提醒自己,陌生人饭桌上交流,用假名、假地址并不稀奇。但破案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全力去争取。
事不宜迟,程无双拉着石清泉回刑部,铺开画纸,拿起画笔,根据石清泉的回忆,绘制出了李沧海的脸部复原图。
“怎么样?像吗?”程无双举着画纸。
“对,就是这个人。”石清泉看着画中的人,仿佛他就是凶手一样。
“好,马上发到各个捕队,全城寻找此人。”程无双一拍桌面。
“为什么不全城张贴海捕文书通缉?”石清泉问道。
“二点理由,一怕打草惊蛇,二找他只是为了协助我们调查,他不一定是凶手,只是有嫌疑,于法于理,都不能缉捕。”程无双耐心地向石清泉解释。
石清泉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作罢。
摘星楼里,慕成雪端坐于一处雅间,为一个熟客表演茶艺。茶艺,讲究气定神闲、心平气和,通过优雅、严谨、稳重的手法,让观者安静地品茶悟道。慕成雪心里装着其他事,手法较平时略显毛躁,茶水不甚溅了出来。客人对慕成雪的表现不满,“哼”了一声。慕成雪端坐在地上,朝着客人深鞠一躬,表达歉意。客人并不领情,推开抽拉门,走了。
慕成雪慢慢收拾茶具。这次失误,不但应收的100两沏茶钱没有,摘星楼还要搭上价值50两银子的西湖龙井,损失不可谓不惨痛。
看来,如果少主那边没消息,自己是没心思玩这些茶艺啦。慕成雪这样想着,这时,雅间的抽拉门打开了,翠娘走到她身边,蹲下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姑娘,欧阳正如来了。”
来的好,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把茶具收好。”慕成雪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平静地吩咐翠娘,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慕成雪来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那本《杜天一诗集》,把书放在衣袖中,匆匆向听雨阁走去。
刚准备拉开门,慕成雪却站住了。她要如何向欧阳正如说这件事呢?直接告诉他,这个叫杜天一的人要向靖王告密。那么欧阳正如势必要追问诗册的来由?她若如实禀告,他会相信吗?上次,欧阳正如误把杜天一当成自己的情郎,对自己心生厌恶,要是得知杜天一暗通靖王,他会不会借题发挥,在少主面前,说自己伙同情夫背叛组织?!
多年暗线的经历告诉慕成雪人心难测,身陷敌人之中,凡事要多个心眼。可她又一转念,觉得自己的这种担忧实在多余。欧阳正如是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她不知道,但少主的秉性,她还是清楚的,可不会只听信欧阳正如的一面之辞,必然会把她叫过去对质。如果那样最好,有一个当面向少主解释清楚的机会。
慕成雪笑自己多心,把手搭在门把上,正欲开门。楼下“哐啷”的一声,一个伙计不小心把茶壶摔碎,惊着了周围的客人,也惊醒了慕成雪。
知道“蝉”存在的人,据慕成雪所知,只有三个,少主、她和欧阳正如,自己和少主绝无向靖王告密的可能,那么欧阳正如呢?他能够信任吗?杜天一不过是个办事不周的棋子,欧阳正如会不会是指使他的人呢?
慕成雪禁闭双眼,静静站在门前,三息过后,她睁开眼,果断地推开门,走进听雨阁。
欧阳正如眯着眼,轻轻摇动手中的茶杯,听着杯中转动的茶叶。
“尊使久等了。”慕成雪在他对面坐下。
欧阳正如明显有些不耐烦,“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有个熟客,点名要我招待,请尊使见谅!”慕成雪说道。
“别装傻,你绣红蔷薇是何用意?”欧阳正如板着脸问。
“没什么意思,随便玩玩,怎么,你嫉妒?!”慕成雪伸手摸摸袖子里的诗册,也拉开架势。
“哼!随便玩玩?你倒是潇洒,可蝉却向少主问起此事,少主自然又打发我来问你。”欧阳正如拿起折扇,打开,用力扇风。
看着欧阳正如因无端跑腿而满脸怨气,慕成雪心中暗暗发笑,不无得意地说:“真是辛苦尊使白跑一趟了。”
“慕成雪,不要仗着跟少主有些交情就肆意妄为,暗线的规矩你不懂?”欧阳正如啪地收起折扇,把脸凑近慕成雪。
“是,尊使教训的极是,阿雪谨记!”
“哎。”欧阳正如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张黑贴,扔到慕成雪前。
慕成雪捡起黑贴,上面画有一朵白色六瓣梅,梅花图案下写着“勿谓言之不预”。
“把这个交给靖王。”
慕成雪心一惊,杜天一的事还没查清,现在动手,实在是不合时宜!
“是不是太快了点?”慕成雪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平缓地问。
“按少主的话做,其他事不要多问。”欧阳正如说完,推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