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糊、甜酒在后,打米糕一人独挡在前,杜天一呆在桥中,看着逼近的三人,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一支队伍敲着锣,浩浩荡荡地向永生桥走来。三人听了一惊,满脸不甘地丢下杜天一,匆匆走下桥,躲在暗处。杜天一一脸诧异,他呆在原地,好奇地看着那支队伍。
队伍前排是三十多个差人,穿着红黑相间的差衣,排成两队,高举木牌,木牌上写着两个斗大的汉子“迴避”。左右两个领头的,一手持锣,一手持锤,“铛、铛”边走边敲,口里还喊着“皇室出行,闲杂回避!”
红黑差人后面,紧跟着两排全副武装的长枪士兵,个个顶盔穿甲,精神焕发,双手持枪,枪尖斜着刺向天空。长枪兵约莫百人,队列一直延伸到街尾。
差人们已逼近桥头,桥上的行人、商贩纷纷后退、回避,人人躲之唯恐不及。
什么皇室贵胄,出行排场这么气派!被好奇心和求生欲望的驱使,杜天一逆着人流,向那队伍靠近,冷不防撞翻一个挎水果篮子的少年。少年跑得忙乱,被杜天一撞了个四脚朝天,篮子飞到桥中间,水果散了一地。
“这位小哥,实在对不起,在下看热闹去了,一时疏忽,对不住,对不住。”杜天一窘得脸通红,连连赔不是,走过去伸手去扶那位少年。
那少年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上下打量杜天一。
杜天一拾起篮子,开始弯腰拣地上的水果。少年一把抓住杜天一的手,急着说:“大哥,还拣啥水果啊?赶紧走吧,迟了,轻则挨板子,重则蹲大狱啊!”
杜天一满腹狐疑,眨巴眨巴眼皮,问道:“此话怎讲?”
少年不耐烦地皱眉说道:“你们这些个进京的乡下人啊,就是没见过世面。”
“还望小哥不吝赐教。”杜天一双手作揖,深鞠一躬。
少年不耐烦地说:“你没看见这出行的阵仗,还不快逃。”
杜天一已是死人,自觉没什么可怕的,说话也硬气了:“天子脚下,郎朗乾坤,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缘何这桥只能他走,我不能走?”
“哎,我说你这人,”少年惊得下巴快掉到地上了,“这阵仗,一看就是靖王的王轿出行,你敢在边上溜达?大哥,听小弟一句,赶紧撤吧,等队伍上桥就晚了。”
靖王的王轿!杜天一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如能拦下王轿,告知靖王六瓣梅勾结王府卧底暗杀之事,岂能不被靖王看重。然后再进王府给欧阳正如牵线搭桥,那时慕成雪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在王府杀我灭口。
到了紧急关头,连杜天一这样迂腐的脑子也会变得灵光。
“大哥,别发愣了,快走吧。”少年眼看着队伍逼近,拽着杜天一的衣袖。
杜天一甩开少年的手,“你走吧,今天,杜某就要效仿古人螳臂挡车。”
言罢,杜天一大步走到桥中间。少年听了一愣,这人怕是傻了吧!
“铛铛铛”排头差人手里的锣越来越响。少年拿起水果篮子,顾不得拣地上的水果,甩下一句:“大哥,珍重!”
“贤弟,不送。”杜天一横眉怒视正前方,双手朝身旁一拱跟少年告别。
“疯子。”少年摇摇头,挎着篮子,飞快地跑下桥,转眼没了影。
那两排差人举着木牌,敲着铜锣,走上永生桥,桥面很宽,队伍走在正中,两边仍留有很多地方。但杜天一就是不靠边,摇着折扇,左脚上前,侧歪着身子,对着前方。
队伍领头的两个差人已出现在杜天一的视野中,杜天一的心脏扑腾扑腾直跳。
再说这差人队伍里打头的两个,左边的名唤大李子,胡须丰密,右边的名唤二狗子,脸上有疤,二人刚跟着靖王敲锣叫嗓,没见过多少世面。大李子看到桥中间一个人直挺挺地杵着,心里纳闷,问二狗子:“二狗,你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你看路中间好像横着个人那。”
“我又不眼瞎,我能不知道那里横着个人。”
“你说是不是刺客!”大李子有点紧张。
“你快拉倒吧,哪有刺客横在路上杀人的!”二狗子满脸鄙夷地说。
“是是。”大李子笑笑,缓解下心里的紧张,“那你说他杵在路中间,这是唱哪出?”
二狗子眯眯眼,“看样子,像个读书人。”
“读书人?”大李子挠了挠头,“这脸是不是太黑了?”
“乡下读书人,半耕半读,被太阳晒黑了。”
“哦,怎么没穿长衫,头上还缠着头条。”
“那叫头巾,乡下读书人都是这样子的。”二狗子一口咬定。
“诶,我说二狗,他拦着路,怎么办?”
“敲锣啊,敲两下,他就跑了。乡下读书人就那点胆子。”二狗子轻蔑地说。
“铛铛铛”两人猛敲几下,又扯开粗嗓子大声嚷道:“皇族出行,闲杂迴避!”
杜天一喉头下滑,咽下嘴巴里的口水,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落到桥面。
“二狗,这招不行啊,他没跑啊。”大李子有点慌。
二狗也有点慌,今天是他们俩第一次当排头差,若是有差池,整队差人都要受罚。
“别慌,别慌,大李,我听长腿说过,这些个读书人总是变着法向王爷推荐自己。有送干谒的,有参加遴选的,还有的人玩邪乎的。”
“嗯,怎么个邪乎法?”大李拿铜锣的手上全是汗。
“拦王轿!”二狗斜着看了大李子一眼。
“这咋办,咱俩头天敲锣,就碰上个玩邪乎的主。要真让他把队伍拦住了,整队都要挨板子。”大李声音提高了八度。
“嘘,嘘,嘘,小点声,让后面的兄弟知道就全乱套了。”二狗急忙制止大李。
大李压低了声音“对,对,对,我把这茬忘了。你快想辙啊。”
二狗心里也很急,但是装作镇定,“慌什么,无故阻拦皇族出行,要送刑部问罪,最轻也要杖责三十。我们就这么边敲边过去,我看这小子能撑到几时!”
“铛铛铛”两人敲着锣,又领着大队人马,朝前走了五十步,眼看离杜天一距离不到三十步啦,杜天一还是没有让路的意思。
“二狗,二狗,他不让,咋整啊。”大李拽着二狗的袖子。
二狗子看到杜天一衣着寒酸,体型削瘦,轻蔑地一笑,“这厮一看就是遴选落败的寒门士子,想进王府想疯了,跑来拦王轿!”
“你别说没用的,咋对付啊?”大李额上直冒汗。
“看你那点出息,镇定,把头伸过来!”二狗子命令道。
大李急忙把头凑过去,二狗子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嗯,嗯,嗯”大李边听边点着头。
二狗说完咧开嘴,得意地朝他使了个眼色,露出两排黄牙。
“合适吗?”大李担心地问。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想全队人挨板子?就这么着!”
“行!听你的,就这么着!”大李迟疑片刻后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