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双满脸乌云走出摘星楼大门。正巧迎面撞见在门口等待的石清泉。

原来，石清泉在家久不见程无双回来，便心急地跑去刑部衙门大院打听，知道程无双带队出任务后，就急忙赶到摘

星楼。

石清泉本想进楼去寻，但程无双留在街面上的老张头怕她进去误事，将她拦下了，她只好在门外等待。

“怎么样?事情办好了?”见了程无双，石清泉劈头就问。

“你怎么来了，我办案跟你有关系？”程无双没好气地回答，一肚子怨气正好没处发。

“扔我一人在家，我当然出来找你啊。哟，这么黑的脸？

看来事情办的不好啊。”石清泉笑嘻嘻地迎接程无双的大黑脸。

“呵呵。”程无双冷笑几声，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现在只想早点离开摘星楼这个伤心之地。

石清泉却不轻易放过她。她拦在程无双面前，“是不是我的案子有线索了？”石清泉焦急地问，她追过来的真实原因，就是想知道是否找到了线索。

“是有线索。”程无双依旧黑着脸。

“那是什么线索？李沧海找着了？”石清泉瞪着眼睛，眼珠里瞳孔扩张了一倍多。

“找着？本来是找着了，可又没了。”程无双嘟圆了嘴。

石清急得直踩脚，“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呀，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程无双把头扭开，紧闭嘴巴不做声，任凭石清泉怎么

问也不发话。

石清泉无奈，扯着旁边刘五的袖子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五知道石清泉与程无双住在一起，他以为两人是姐妹，便把事情由来经过一一向石清泉讲了。

他话音刚落！石清泉像那点着了的轰天雷，立马炸了！扯开嗓子，指着程无双的鼻子：“你这是打草惊蛇！你这是放虎归山！你这是投鼠忌器！你这是养虎为患！你怕什么？你是官他是贼，自古官抓贼天经地义。”

“你一介女流，别在大街上乱用成语瞎起哄，丢人现眼!”程无双本就憋屈，被石清泉说过几句，心乱如麻，说话也随性了。

“我女流？你就不是女流？我丢人现眼瞎起哄？我看有的人带一队人出来，却抓不着人回去，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瞎起哄!”石清泉把话说到了极致。

“你......”程无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说不出下一个字，最后她一扬手，“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刘五，收队！”程无双说完，用力推石清泉，无奈自己体格太小，石清泉纹丝不动。

石清泉横在队伍正前方，厉声反问：“就这么让坏人走？”

“我是刑部缉捕，不是江湖侠客，做事要讲规矩、讲程序。这事我们以后再说。至少我们已经知道摘星楼可疑了不是？我派几个人盯紧点，兔子尾巴长不了，他们迟早会露马脚的。”程无双给自己辩解，自己心里也有些底气不足。

石清泉听完张大口一笑，“哈，今天你打个突击都拿不到人，以后，你还想抓到摘星楼的马脚？”

石清泉一言击中程无双的软胁，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五见二人相持不下，走出来把为何不能搜查摘星楼的原委细细地向石清泉解释了一通。

他不说还好，一说，石清泉更气了。

“我的神捕姐姐哟，你脑子光会办案，这点小事就不会变通一下。”

“《刑统》法条岂是你说变就变的。”程无双白了她一眼，但她从石清泉的话里又听出了查案的希望，于是悄声问：“嗯，怎么个变通法？”

“搜不了地方，就查人啊。”石清泉靠近程无双小声说，“在摘星楼所有出口设卡，严格盘查进出人员。我不信疑犯能闷在楼里一辈子不出来。就算李沧海是个乌龟王八精，有猫一世的耐性。你查半个月，摘星楼的生意就做不成了，到那时候，还愁那慕什么雪不找你。”

“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程无双闻言喜出望外，“诶，想不到你这脑袋瓜，歪主意还不少！”

“是你太死板！我以前无事就去酒楼和朋友喝酒，这些个做开门生意的老板啊，最怕官家查场搜人啦。”

“恩，就这么办！”程无双当下照着石清泉的主意派人分头行事。

慕成雪送走了程无双，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旋开机关，走进密道。她要向欧阳正如问个明白，为什么官府有他的画像，官府要抓拿他。

幽暗的密室里，慕成雪用手烛点亮壁亮，昏黄的光线吃力地填满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床铺上的欧阳正如睁圆眼睛看到慕成雪，认为大限之日已到。那惨白的嘴唇，因肩部的疼痛而不住颤抖，努力了好一阵，终于对慕成雪说了一句很短的话:“动......动手吧。”

慕成雪一步一步逼近床榻上的欧阳正如，在还有半步距离的时候，停住了，左手飞快地伸出，用力掐住他的两腮，如钳子像，用力一握。

“额...”欧阳正如下颌骨受到挤压，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并从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就在他张嘴的当口，慕成雪迅速将-小瓷瓶药水灌入。然后，她松开手。

欧阳正如捂着喉咙咳了几声，“这是什么？”

“这是姥山王浆，能缓解伤痛。”

刹那间，欧阳正如感到右肩的疼痛渐渐消隐，他不禁抬起头困惑地看向慕成雪。那张雪白的脸，美丽的脸上依然是没有任何神情，有的只是果断和决心。

“你，这是要救我？”欧阳正如试探地问道。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很傻。慕成雪，少主的死忠，不，应该说是发小更合适。怎么会救一个叛徒呢？难道念及往事吗?

“有几个问题问你，想活就说实话。”慕成雪锐利的目光掷向欧阳正如。

“我没想过活，”欧阳正如撑起上身生在床上，“但我会说实话，楼主有什么要问?”

“好！第一个问题杀靖王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不多，少主要我进京主要是联络，比如让我通知你唤醒蝉。去端王府与之结盟，还有去找一户姓石的人家。”欧阳正如努力地回忆。

“再想想，还有没有疏漏？”慕成雪认真听着，不漏掉欧阳正如的每一个字。

欧阳正如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没有，对于计划的细节，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杀靖王的杀手不会是你、我，而是另有其人，我认为应该是蝉。”

“第二个问题，那户姓石的人家是不是你杀的？”慕成雪马上掷来另一问。

“那户石姓人家死了？”欧阳正如问道。

“我问你答。”慕成雪冷冷看着欧阳正如。

“不是，我只是和杜天一一起去找而已。他找到后就通知了我。我就把石姓人家的地址告诉少主。我当时也很奇怪，这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少主为何这么在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说实话!慕成雪眼里带着杀气。欧阳正如虽然没有了求生欲望，但仍很累张。

“背叛少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说是因为保护组织，我清楚，你没那么忠心！”慕成雪刚才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起来，“说实话，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欧阳正如冷笑一声，“相信我，你不会想听实话的。

慕成雪举起右手，亮出三根银针，“你背后还有谁？”

“我一人而已。”

“既然如此，那是为何？”

欧阳正如垂下浓密的胥毛，目光移向地面，脸一会红，一会白，犹豫再三，猛地抬起头，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看着慕成雪。

“为了你!”

慕成雪冷冷一笑，放下银针，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欧阳正如，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暗示他接着往下说。

看到慕成雪的变化，欧阳正如放慢语速娓娓说道:“那件事发生后，组织把你派京城，把我派到极南之地，想想差不多快十年了吧，我以为不会再见你啦。年初，少主集合四位信使，要我们中的一个随他去京城杀一个重要人物。京城是你的地方，什么样的买卖，你都会参与，万一事情出了差池，所以，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抢先应了少主。”

说到这儿，欧阳正如顿了顿，看看幕成雪，慕成雪目光中的杀气少了些。

欧阳正如咳了几下，王浆的药效快到时了，他右肩又开始疼痛，额上渗出一粒粒汗珠。慕成雪打开另一瓶王桨喂他服下，欧阳正如又继续说道:“我来京城后，知道少主要涉足东宫之争，要暗杀靖王。我很清楚这是一次豪赌，一次赢不了的豪赌，所有参与者都会被卷进危机，你也不例外，所以我要搅黄它！”

“我记得梅主曾对我说过，杀手只是样工具，可以把当做一柄刀、一把剑，千万别当做人。可我余生是要作为人活着，这次我来京，为的就是把你带出修罗殿。即使少主不带我，我也会过来！”欧阳正如激动地喊起来。

慕成雪低下头将信将疑地看着欧阳正如。

“可我失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动手吧！”欧阳正如慢慢地闭上眼睛，黑暗填满了他的视界。他的心累张得“扑腾、扑腾”直跳，声音甚至震得鼓膜疼。他听到银针相碰的声音，是时候上路了。

欧阳正如双手用力把领口往下拉扯，露出薄弱、细长的脖子，等待银针穿刺喉咙的时刻。

“轰......”一阵石门挪动的低鸣后，欧阳正如睁开眼睛，慕成雪已离去。密室内只留他一人，他痴痴地坐着，命暂时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