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还没能力送将军回北方,将军也知,怀德军在西夏的前沿,就算老蔡想助将军一臂之力也难。”
蔡鞗一阵沉默,说道“上四军地位尊崇,一旦成为天武军指挥使,除非是朝廷与西夏、辽国作战,将军才有可能重返战场,而现实却不同,很可能一辈子留在京城发霉,再无重回怀德军的机会,所以一切还需将军谨慎决定。”
孟费心下翻江倒海,也不知该如何下定决心,怀德军虞侯岂能与天武军指挥使相较一二?
身居军中,孟费很清楚两者的天差地别,看着他的犹豫不决,蔡鞗心下暗自点头。
“这种好事摆在面前,通常没有人会拒绝,将军犹豫,说明将军是真正的勇士,犹豫着日后是否还有机会重返两军阵前奋勇厮杀。”
“或许将军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念头,也或许有让曾经的对头或兄弟看到你重新站起,但将军当知,上四军的指挥使绝不比怀德军指挥使差了半分,居于此等地位,自也算是荣华富贵了。”
“但这只是权势,只是地位,与军中厮杀获得的荣耀没有丁点关系,我想这才是将军犹豫的原因。”
蔡鞗沉默片刻,说道“将军身在军中,想来也知北方辽国有了麻烦,我可以明确告诉将军,辽国最后会亡国,一旦辽国亡了国,天下必将大乱!”
“一者是怀德军,一者是上四军,大乱之下,我也不知该如何选择才是对的,这需要将军自己考虑,当然,若将军两者都不选,也可以留在小子身边,做个学堂里教头,教导一群娃娃战阵厮杀之术。”
蔡鞗一阵沉默,原本想让眼前汉子教导娃娃战阵厮杀,如今也只是政和三年,辽国与金国厮杀也需十年才能决出胜负,十年打造出自己的班底,远比在朝廷名下处处受压制要好的太多。
凭借蔡京权势爬上高位,蔡京不倒,自然安然无恙,可若倒了,也必受其害,因人而成事,也可因人而受制。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机会会来的这么快,水师将领容易寻到,海龙帮是海盗,同等实力海战,蔡鞗相信,最后获胜的一定是海龙帮,大宋朝安逸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了只是个令人畏惧的空架子而已。
水师将领无需担忧,步卒将领就麻烦了,看向身边所有人,也只有原怀德军虞侯的孟费较为合适。
上四军地位尊崇,配备着天下最强的步人甲,或许换了他人,也会觉得一个虞侯为天武军指挥使是有些不妥的,蔡鞗却不这么认为,自檀渊之盟后,宋国与辽国就没了什么大的战事,双方除了秘谍往来争斗外,动刀动枪的机会几乎是零,唯一还具备实战的就是西军,而身处西夏国最前端怀德军可想而知。
送走了犹豫不决的孟费,赶走了叽叽喳喳的绿桃,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愣,他不明白,偌大的大宋国,怎么就如此短时间内崩溃了?
“唉”
“靠天靠地靠父母,还是不如靠着自己”
蔡鞗发出一声无奈叹息,他知道,在孟费犹豫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出来了,犹豫的时间越长,结果越是铁打的,事实也是如此,第二日,孟费就在纸张上签下了名字,第三日清晨,蔡鞗站在栈桥上,亲手为他倒了三碗酒水,看着大船离岸一路北上
育才学堂在无声无息间开了课程,学堂里除了他成了数算先生外,加上顾琴娘也一共十一个先生,而看到的学堂里的童子后,很是有些无语郁闷,一共也才四十七个,而且还要算上绿桃和他自己。
想想也挺好笑,细究的话,学堂里的先生都是他的奴仆,看着站在身前冷着脸的老人,看着他背后或惊慌或愤恨不屑的老人,蔡鞗已经两刻钟未有开口。
“如果先生真的无法教授,我可以让人将先生送还辽国,送去上京,继续为”
“小山长。”
就在蔡鞗准备做出最后决定时,孙淼突然走出。
孙淼抱拳一礼,说道“还请小山长息怒,也不是陈老不愿教授童子,只是只是”
“只是圣人之言少了?”蔡鞗将孙淼未尽话语说出,看向一干头发花白老人,说道“不提为了买下你们,以及买下你们的家人花费了多少锦帛,仅与诸位签下的契书,我想,诸位也当尽心尽力教授童子读书写字吧?”
蔡鞗冷淡将人看过,也再无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即使较犟的陈宗瀚老头也低下了眉头。
“我不管你们在辽国犯下了什么罪过,冤屈也好,活该为披甲奴也罢,我付了钱财,有了你们的卖身契,即使在了大宋朝,那也是无可更改的。”
“都是读书人,都是知晓礼义廉耻之人,我没打算将你们当成奴隶,月俸给了,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的卖身契也还了你们,我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在学堂做了三年教书育人的先生,怎么就这么难了?”
蔡鞗心下有股莫名的恼怒,这个时代有着成熟的蒙学教本,但与后世那种分级分科不同,同在一间讲堂里学习,两者相差十几岁、几十岁也不稀奇,年岁相差较大也就罢了,谁让考试不过关呢?
这些都不是问题,只需再进行分级即可,可当蔡鞗准备加入拼音和标点断句,要求他们使用大宋朝官话教授,增加些杂学、武经总要课讲时,这些老书生们齐齐反对不满了。
一想到自己给出的待遇,再看现在的一群老人,心下没由来的就是一阵恼火。
“你们,以及你们身后的家人,花费了我蔡府两万贯钱财,三年里还要付出同等的高额薪俸!”
“三年里,你们是能培养出个举人,还是弄个进士来?如果你们哪个敢在这里保证,保证三年里教出个中榜进士,花费数万贯我也捏鼻子认了,一切都以你们为准!”
蔡鞗一一看向所有人。
“谁能保证?”
陈宗瀚抬步就要上前,孙淼忙伸手拦住
“陈老有把握三年内教出个进士,孙老你也不用拦着。”
蔡鞗开口,陈宗瀚老脸一红,也不知是恼了,还是羞愧,不由说道“十年寒窗苦,哪有三年便有登科入榜之事?小山长岂不是故意为难了我等?”
蔡鞗不由笑了。
“呵呵”
“陈老也知三年是不可能,之后呢?之后陈老留给蔡府一帮废物,一帮三年里只认识那么几十个字的童子,余者什么也不会的童子,是这样吗?”
蔡鞗有些恼怒,学堂里的四五十人,说是童子,实际上都已经是十余岁的少年,若他真想要培养科考的读书郎,又何须费了这么大的劲?
看着他们,蔡鞗面无表情说道“该给予的尊重已经给了,如果你们准备违约,我会重新把你们送去上京,还让你们成为披甲奴。”
“想留下来,就要听话,就要明白这里谁才是老大!”
“我不管你们是真心实意想要教书育人,还是想着糊弄了我,总之三年内,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至于这些童子生徒能不能登科入仕,那是我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今日只说一次,今后不会再有提及,你们哪个想重返辽国,直接开口,蔡府不怕麻烦!”
蔡鞗心下不满,话语也很生硬,又拍了两下重新制定的课程表,这才起身离去。
一帮头发花白老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孙淼拿起课程表看了一遍,不由叹息苦笑。
“唉”
孙淼看向他们当中唯一的女先生顾琴娘,叹气道“顾姑娘与小山长较为熟稔,小山长以往也是如此如此蛮横?”
孙淼也不知该用了什么词语,顾琴娘见识过蔡鞗的手段,看着一干可做了叔伯老人,一阵沉默
“琴娘只知道,三年后,琴娘是自由身。”
众人一愣,随即一阵苦笑,他们都只是奴隶身,是蔡鞗从辽国手里买的犯事书生,有些还是辽国流放官吏,想着蔡鞗的蛮横,心下也不知是何种心情。
这些人来了杭州后,没三两日便知晓了蔡府所面临的窘境,也不知他们出于何种考虑,竟在学堂里当起大爷来了,对蔡鞗制定的课程很是不屑一顾。
蔡鞗可不管他们满不满意,从老寨送来的童子、少年也绝不是用来参加科考的,当杭州无人愿意前来学堂就学,他连稍微装点下个脸面都懒得去装,直接将育才学堂更改成了杭州演武小学堂。
苏老大没有骗他,果然从北方辽国弄来了些老马,除了专门为他准备的两匹上等马驹外,余者一百二十匹皆是退役老马。
辽国极为精明,除非是老马,否则很难售卖给了宋国,而且这些马匹都是阉割过的,一旦超过年限退役,即使被宋国得了也毫无用处,挺多也就耕种和拖拉马车而已。
耕种,老马不如耕牛耐力,拖拉货物也不如驴子、骡子持久,而且战马食用耗费也多,就算买来宰杀也不如牛羊味美,一旦退役后,这般老马并不值了多少银钱,与辽国经常打交道的海瑞商号也顺顺利利购买了过百匹战马。
当这批战马从北方南下后,一路被许多有心人注意,虽退役老马不值钱,对于精明的宋人来说,这样的坑钱货色根本就是毫无用处,可一次性购买过百匹老马还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也纷纷注意到了杭州蔡府,当得知了蔡家小儿想要训练娃娃骑马射箭,纷纷大笑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