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过纸钱,洪天在这主峰之巅,为三位地仙老祖立下衣冠冢。
又将他们平生事迹刻在碑文上,以免后人忘怀。
而后,洪天驾云回了天雷峰,照着刚才的模式,为自家师傅大师兄,分别立冢树碑。
因师傅师兄还未成地仙,无甚伟岸事迹,碑文上只写生辰卒年,最后落款:不孝弟子(师弟)雷人敬拜。
没错,洪天道号不是别的,正是雷人道人。
自被师傅赐下道号后,他从不以此号示人,只有回宗门才用。
无他,嫌弃!
碑牌立正,洪天分别磕了九个响头,口中沉声道:“师傅,大师兄,从今日起,我当游历南赡部洲,行善举得气运的同时,为你们攒些阴德,好让你们少受冥司刑罚之苦。”
人生来便有罪,若功德不厚气运不隆,入了那阴曹冥司,便要根据罪业深浅,受相应罪罚。
后人于阳世行善积德,也可减轻前人罪业。
言毕,洪天再磕九个响头,而后起身鞠躬道别。
正当此时,洪天忽的收住脚步,直惊的一身冷汗。
却是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竟站着一个道人。
只见那道人:
赤红袍披身,幌金绳束腰。
手持珠羽扇,身侧悬宝剑。
三光化轮顶上聚,五气奥妙胸腹藏。
玉容胜俊竹,美髯随风飘。
嘴带淡然笑,傲世领风骚。
道韵流转传神妙,**随身敌魂消。
本该空无一人的身后,蓦地多了这么一个道人,洪天哪有不惊之理?
仓惶间连退数步!
那道人也不在意洪天失礼,只是轻笑道:“呵呵,小道友打我阐教名号时,可不见这般胆小。”
洪天闻言,心下就是一松,而后赶紧跪地拜道:“弟子落雷宗洪天,叩见阐教前辈。”
若是面对其他大能,他还会心中发虚。
可是阐教,那不就是自家人嘛!
有问题,找道祖去。
那道人见洪天拜倒,脸上笑容更盛,轻抚美髯叹道:“你这小子,倒是聪慧得紧。
罢了,也不逗你。
贫道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今与你有段师徒缘分,特来此收你入门,不知你可愿意?”
果真是这位。
刚才听其言为阐教门下,洪天便有了些许猜测,不想当真如此。
念及此处,洪天复又行了大礼参拜道:“弟子洪天,见过师尊。”
落雷宗传承的也是紫阳洞术法,洪天此举,倒也不算另投他门。
不过,为了和师傅猛雷道人区分,他却称清虚道德真君为师尊。
清虚道德真君笑意不止,口中却道:“今日收你入门,本该有宝礼赐下,不过想你如今修为低下,当还不曾将那瓶子运转如意,为免贪多嚼不烂,还是等你成就天仙,再赐厚礼不迟。”
好嘛。
还真是省下了。
和师叔祖比起来,自家这个新师尊,似乎有些小气呢!
洪天翻个白眼,有心说句俏皮话,又有些不敢,只是呼道:“全凭师尊做主。”
清虚道德真君满意点头,随后扫视周围焦土山脉,叹道:“落雷宗覆灭乃是天定,你也莫要难过。”
一切皆是天定,此言是不差。
但面对满宗焦土亡魂,洪天岂能有不难过之理。
二十年养育天恩,百载传道情意,又如何能是两句话便说得清的。
洪天黯然道:“谢师尊宽慰,弟子知晓其中道理。”
清虚道德真君喟叹道:“唉,贫道知你重情,难忘养育传道大恩。
不过你却须知,修道之人,万不可沉浸私情难拔,使自身道念受损。
否则,定有祸患生。
况天数无常,纵是圣人也难全明,今日之祸,未尝不是明日之福!”
洪天虽然修为浅薄,但毕竟身怀祖龙传承,闻听此言立时明了,恭敬回道:“师尊言之有理,弟子省得!”
真君见他聪慧,更加满意,点头道:“好徒儿,真是福缘隆厚悟性绝佳之辈,合该入我阐教。”
洪天得了夸奖,亦是欣喜难当。
“师尊,弟子此间事了,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清虚道德真君思索片刻,正色道:“本该回转青峰山,传我大教道法玄术予你。
但你当下还有一场天定功德要做,却是无有安心修炼的时间。”
洪天神色微动,赶紧询问道:“弟子原本打算,游走南赡部洲大地,为我那可怜师傅师兄,积累些许阴功,好让他们快些投胎转世。”
真君笑言道:“那事正与你此行有关,且还牵连天地大势,故此不能有误。”
洪天闻言,心中更是迷惑。
自己此行,竟会与大势牵连,赶忙问道:“还请师尊明言,好让弟子有个万全准备。”
真君摇头,喟叹道:“你师我也不过金仙,如何能彻查天机。
就连上述之言,也是自你师祖处闻听来的,并不能说个详尽。
不过,你师祖也有吩咐,此行遇火不畏,才能得天大功德。”
遇火不畏?
洪天有些不解,不过却知多问无益,毕竟此言是圣人吩咐下来,自家师尊当也只是个传话的。
于是颔首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真君想了想,终是取出一枚紫金玉符道:“此物可做防身,当能保你无碍。”
洪天赶紧正色,双手接符拱顶,谢恩道:“多谢师尊赐符,弟子虔诚叩首。”
真君点头,化风走了。
只有余音传来:“待百年成就天仙后,可来青峰山紫阳洞听讲!”
待洪天抬头时,已是不见师尊身影。
若非手中符篆尚在,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发梦。
洪天也不起身,又是恭敬的磕了三个头,道了声“恭送师尊”后,这才收符起立。
想了片刻,洪天复又对师傅师兄坟茔行了一礼,而后驾云腾空,向西边去了。
他此行目的地,乃是人道最昌盛的南赡部洲中部。
洪天想来,在这南赡大地,能够称得上天地大势的,该是都发生在那边才对。
且,想要积德行善累计气运,那自是人族越多的地方越好。
总蜗居在这东南沿海,可是没甚前途。
就这样,洪天一路驾云向西。
不过此番不比之前,他并非只顾赶路。
遇城则歇,遇水则游,遇山则落,遇难则救。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七个年头,洪天终于赶至南赡部洲中央,人道最为兴隆的所在。
此处所在,人烟密集,十里一镇,百里一城,千里一国,万里一宗。
百万里内,定有那生存数十万载的地仙容身。
真不愧人道圣地之名。
不过,洪天驾云飞时,却也见得不少让他忧心之事。
许是这里人口太多,城邦国度太近,矛盾摩擦似乎极重,不复边缘地区凡俗平和之相。
除去常有妖邪作祟,乱国祸民外,各国各城的凡人间,也时常打的不亦乐乎。
死于战争的生灵,似乎比被妖邪祸祸的,还要多的多。
一日,洪天见一老丈投水自尽,急忙按下云头,将老人救将起来。
而后轻声问道:“老丈何苦自害?”
那老人不但不感恩,反还哭泣怒斥道:“你这仙人可恨,使我不得解脱。”
洪天见状,颇感无语道:“你已及古稀,怎竟如此不知礼数!
贫道救你于将死,你不思恩德便罢,怎还斥我?”
老翁哭了半晌,伏地诉道:“两国交战,一家老小尽皆殒命,独留我垂朽残喘。
即便今日不死,明日还受冻恶之苦,与其等受尽苦难折磨才死,不如现在自求解脱,一了百了!”
言罢,仍兀自伏地哭泣不止。
洪天张嘴欲劝,却是尊口难开。
良久,才喟叹道:“不想人道圣地,也有民不聊生之祸。
老丈且止哭,你之灾祸虽不因我起,但将因我而终。
我且问你,如今我人族共主是谁?”
那老翁抬头,伸手斥道:“你也是我人族出身,竟如此不知事。
且不怕告你,自万载前,唐尧帝主归于火云洞后,我人族再无共主。”
洪天好不羞臊,连忙解释道:“老丈勿怒,贫道乃是修行中人,时常于山中闭关,并不知朝代更替,人间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