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红色渐渐被雪覆盖，整个世界又变得银装素裹。

卫辛此刻意识混沌，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结束吧。

没有披风，一件有厚度的冬衣在这样的雪天里显得单薄。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浑身被冻得僵硬。他露出了惨白的面容，冻红的手里拿着维护他尊严的面具，拖着步伐，硬是在着大雪纷飞的夜里拖出了一条长道。

前面就是湖了。这样冷的天，湖已经结冰了，但他知道，今天琉妃想吃鲈鱼，所以让人在湖中央凿了一个冰窟，现在应该还没有冻上。

若是他跃身下去，应该是开春了冰化了才会有人发现他吧，那时，他已经踏上黄泉路，说不定已经投胎转世到一户好人家家里去了。

翻过湖堤，因为冰面滑，卫辛踉踉跄跄地摔了几次，但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继续往前走去。

他终于走到了冰窟旁，他的意识告诉他跳下去就好了，但是，他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这一生的回忆，如走马灯一幕幕晃过……

正好有理由出来，鱼夕踏着轻快的步伐寻找着出宫的路：“唉呀妈呀，这天冷的，直发抖。”这披风怎么穿着还是那么冷？还好会点功夫，至少可以快点回重阳王府。不过这皇宫可真大，大不说，除夕夜看守的人还那么多，让她找个没人的墙角翻出去也不容易。

咦，怎么大晚上的湖面上还有人？不会是刚刚杀人抛尸吧？鱼夕哆嗦了一下。满地白雪，虽然没有灯，但她眼力也不差，一下就看见了湖面上有一个人。

不对劲呀，杀人抛尸也不应该站在湖面上不动呀。鱼夕正想走近瞧瞧，就看见湖面上的人纵身一跃，消失了。

鱼夕吓得运起轻功，飞到了冰窟旁边。

原来是有冰窟呀，她还以为大晚上见鬼了。这冰窟旁边的面具，不是宋钦业身边太监的吗？不废话，赶紧救人。

鱼夕脱掉披风、外衣和鞋，跳进湖里把人捞起来，这湖水，真是冰得刺骨呀。她把人往冰上一扔，才发现人有些眼熟——卫辛！

宋钦业贴身的，穿着太监服的卫辛！

他没有一丝血色，好像死人一般。

鱼夕赶紧扶起卫辛，然后运功就他。还好救得及时，不一会儿人就醒了。

卫辛吐出一口水，皱着眉头，慢慢挣开眼睛。他这是死了吗？真好。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身体那么冷，心那么痛。

鱼夕看着卫辛回恢复了意识，急忙问到：“卫辛，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这是，鱼夕？

卫辛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苦笑一下：“原来我还活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想寻死？”鱼夕没了往日的嬉笑，一脸严肃地质问他。

“我……”

听了卫辛的话，鱼夕变得很低沉，她眼里满是同情和愤怒。

宋钦业，她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千万别跟嫦嫦说，她现在很幸福，不能因为我……”话还没说完，卫辛就连连咳嗽，鱼夕赶紧把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带他躲到屋檐下，然后运功给他烘干衣服。

“好，我不给殊殊说。但是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要想不开。”鱼夕看着卫辛，他眼神暗淡，没有回应，“你这样作践自己的性命，为的是什么？你凭什么可以轻易结束自己！”

他的眼里没有生的欲望啊。

“鱼夕，我觉得自己很恶心，很肮脏……”

“卫辛，你看看我！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宋承烨放弃你自己吗！他伤害你，你就应该反击！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未变，你还是我的朋友卫辛，无论你发生什么，我不觉得你恶心，殊殊也不会！”鱼夕强迫卫辛与她对视，“你甘愿放弃吗？不，我认识的卫辛是一个不认输的人！”

“你可以放任自我，但你不能一直放任自我。你可以退缩，但你不能一直退缩！”

卫辛看着鱼夕坚定的眼神，他有些触动，但是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斗不过的……”

看着昔日好友变成这样，鱼夕心疼。她抱住卫辛，拍着他的背：“卫辛，不会，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们啊。我现在可厉害了，我可是侠客呢，谁都打不过我。秦哥哥和翠姨，现在也在慢慢把秦家壮大，虽然卫家没了，但还有秦家啊。你别看殊殊现在和宋承烨那样，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她不曾忘记你。还有，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的身后，还有重阳王府。只要你活着，我们都可以成为你的力量……”

鱼夕与卫辛分开，注视着他。卫辛看着鱼夕的眼睛，也慢慢有了希望……

安顿好卫辛，鱼夕才起身去重阳王府。已经寅时过半了，他还会在等她吗？焦急的心，鱼夕找到了一个人烟稀少，且离重阳王府稍近的墙，轻功一跃，就飞出了墙头。

走出没多远，鱼夕就察觉到了有人跟踪她。内力汇聚于脚下，她提升速度，让自己饿脚印变浅，在这样大的雪里，很难发现她的踪迹。可身后人显然不简单，她想再提升速度，奈何方才为了卫辛使了太多力气，现在有些疲惫。

躲不过，就打一架吧，她没惹谁，应该说她惹了的人都不知道她现在在皇宫，她还怕来人会要了她的命不成。

鱼夕躲进一个小巷子里，对方好像也发现了她发觉了他，并没有直接跟上她。周旋一会儿，鱼夕终于让身后人露出了尾巴。

“裴将军，这么晚了，还是大年三十，你不在家待着吗？”

裴准见自己暴露了，也没有再隐藏：“今天守夜，有些困倦，就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了鱼姑娘你。”

“哈哈，是吗？那跟那么久，是想再打一架吗？”

“没有，在下不才，自知打不过鱼姑娘。只是怕鱼姑娘孤身在外，不安全啊。”

这理由找得也太烂了吧。

“是吗？那可就不用裴将军担心了，毕竟裴将军刚刚也说了自己是手下败将呢？”

裴准尴尬地笑笑：“鱼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要不我送你？”

鱼夕转身，摆摆手：“随便逛逛，只是今天心情实在不太好，只想一个人，裴将军还是自己送自己回去吧。”

走了好一会儿，发现裴准没有再跟上，鱼夕才奔往重阳王府。